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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5章（第1页）

李朗僵硬地抬起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我忽然觉得人类拥有有限的生命也是极好的，就此别过吧。”

楚年诚恳地劝慰着他：“没关系的，李朗，我们已经很熟悉了。我刚刚从你的记忆中读取到，你有十几回在洗澡后对着镜子欣赏自己躯体……”

“那是我在思考我是否是人类！”李朗红着脸高声反驳。

楚年善解人意地表示：“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身体……”

李朗噎住，慢慢侧躺下，蜷着腿化作一颗悲伤的蚕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给我保留一点半人类的尊严。”

楚年闭上了嘴，认真思考起接下来怎么办。

监管者们估计是没有能力修复李朗的载体了，罅间的黑洞还在扩张，很快，罅间的先驱者们将涌入巴比伦那。到时候，两个世界的融合迫在眉睫，先驱者们要想活下去，就只有“夺舍”监管者。

除非，在短时间内制造出大量的载体，供先驱者们寄生。可是巴比伦那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甚至很快就要无法维持住飞船的运行。不如……

“喂。”李朗突然坐了起来，严肃地质问道，“我听见你的心声了。你想效仿赵启辰燃烧自己，维持飞船动力？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楚年戳戳他皱起的眉心：“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没关系，我不会消失的。”

李朗努力思考着能让她打消这个念头的理由。可他想不到，反而受楚年的意识影响，愈发清晰地明白了她为何要这般执着。

“意义”。这个词贯穿了楚年迄今为止的人生。楚年自诞生起就在寻找自我存在的意义，现在她与自己构建出的完美结局只差半步，她不可能放弃。

于是，李朗妥协了。往她身边靠了靠，看着一望无垠的天空，轻声说：“算了，我陪着你。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顿住，恹恹地垂下头，语气莫名可怜：“别留下我一个人。”

新的生活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巴比伦那中的监管者仍未调查清楚这场足以毁灭整个“国家”的灾难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但是，一群人自发地凝成了一个组织，闯入了之前被定性为“禁区”的s01区域，寻找他们所谓的神明，却只看到了一堆空空如也的机器。

研究院们紧急分析了机器中残留的液体的成分，发觉与他们经常使用的医疗舱极为相似。于是，一个非常接近于真相的猜测迅速蔓延，那便是“使者”可能并非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神明，而是人类或者人造人。

他们忐忑不安地等待了许久，想着如果他们的猜测是错的，那么号称洞悉一切的使者大人肯定会降下“神罚”。

可是，“使者”并没有现身。

于是监管者们先是如被抛弃的孩童，茫然无助了数日后，突然爆发了一场狂欢。

他们将这场灾难命名为“神堕日”，庆祝着使者的死亡，以及自己的新生。撕毁了那些近乎苛刻的规定，肆无忌惮地享受“假期”，并尽可能地用人造资源复刻了一些“旧人类社会”的美食。

然而狂欢只持续了三天，因为在神明堕落的背后，是末日的逼近。

经过计算，他们发觉支撑整个巴比伦那运转的能量已经见了底。同时，使者的消失，令他们脱离了洗脑，看清了家园之外的世界——

那里不是荒原，而是一片虚空。

另一边，被掩盖过的数据也暴露出了真实面目。他们脚下的土地是飞船的地板，他们的身份也根本不是所谓的新人类，而是一群近乎于被放逐的宇宙流浪客。

绝境面前，之前坚不可摧的阶级变得毫无意义。所有等级的监管者们坐在一起，慌张地寻找着维持飞船运转的方式。

随着时间推移，监管者们已经濒临绝望。他们回顾自己的一生，然后悲伤地发现，在他们漫长的人生里，根本没有值得铭记的事情。

于是，许多人决定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传遍了整个巴比伦那。

“致巴比伦那的所有住民。我将全面接管这艘家园型飞船的权限，请保持冷静，坐在舒适安全的地方倾听我接下来的讲述……”

“我将揭露一段于你们而言至关紧要的历史。你们或许一时间难以接受，但请记住，你们的生命值得被尊重……”

不等监管者们做好心理准备，一段庞大复杂，且不断切换视角的记忆强行涌入了他们的脑海。

整个巴比伦那迅速安静了下来，监管者们保持着静止，设身处地地感受着这段历史，消化着难以理解的知识。

有人在惊叹，有人在哭泣，还有人更加痛苦。这段记忆的输送持续了整整二十四小时，结束时，所有人都如失去了语言般，久久沉默。

最终，一群在监狱中蹉跎了许多年的“犯人”们异口同声地问：

“你又是谁呢？是新的使者，还是外界的生命？”

那道声音平和地回答道：“请到s05大厅来。”

众人陆陆续续地涌向了s05区域的大厅。他们站在空地上，看着大厅中央的地板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小小的影像投放装置。

楚年的影像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她等待了片刻，发觉这个大厅根本容纳不了所有监管者后，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

“大家好，我叫楚年。事先声明，此时我已与巴比伦那的主控系统相连，请不要尝试改动主控系统的数据……哦，那边那个，你可以查看我的数据，但不是现在。”

楚年效仿赵启辰，将自己的意识与巴比伦那的本体——这艘足以容纳下一个小型国家的飞船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