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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以柔克刚,她赢了。
他们保护她,替她清扫了障碍,护她和孩子周全!给她往后余生最稳妥的生活!
可是,她也输得一败涂地!
她悲怆的嚎啕淹没在滂沱的大雨中,浑浑噩噩如这个夏季最后一场暴风雨,末夏的晚香最为浓烈馥郁,香极毒极,她全然不记得这一夜她究竟是怎么过来的,那么漫长的余生里她也只是记得他靠坐在大雨的墙壁下,戴着头盔微微垂着头的一幕。只记得他站在法国梧桐树下模糊的神情和黯淡忧伤的身影。只记得他仿若盛夏最热烈的暴风雨,最明艳媚丽的阳光,他是盛夏的代名词。只记得他站在花店外汗流浃背地帮她搬家,汗水打湿了他的衬衣,他蹲下身子,大笑着任由小叮当给他擦汗。
他一生都在渴求爱,却爱而不得,爱而不能。
无论亲情,友情和爱情。
用最歧途的方式演绎最淋漓尽致的寂寞错误的人生。
很遗憾,人活一世,他劣迹斑斑。
敬舒从极度的情感冲击和打击下醒来时,外面已入秋,她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和悲怆打击,元气大伤,全身没力气,在医院休养了小半个月方才缓过神来。
金颐坐在床边削苹果,看见她醒了,金颐富又低头继续削苹果,“记录在通缉犯行列的沈宥团伙这次都被端了,孙董以绑架罪被抓了,他在这场暴乱里没敢动,因为纪临江控住了孙董的家人。这次抓了不少隐性犯罪人员,陆娆受伤但没什么大的问题死不了,还有宋司璞……”
金颐将削好的苹果在盘子里切碎,“那颗子弹打进了他的肺部,还在重症监护室,如果他能挺过来,免不了坐牢,纪临江没有拖着他一起死,但也给他下套送他去坐牢了,他开枪打纪临江的行为,触犯了法律,等他康复了,我们会予以逮捕,顺便翻翻他以前的案子。”
“至于纪临江……”金颐迟疑地看她一眼,“尸体……他爸爸带回去了,已经火化了,没有举行葬礼,跟他母亲埋在同一个墓地挨在一起,陈澜和苏轶都伏法了。我们查纪临江的住所时,纪临江出事前已经将他所有的私人物品都烧了,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和痕迹……就连他平日的衣服和日用品,听说都是他亲自烧掉的……其余的东西都是陈澜和苏轶处理掉的。网上查不出他的词条和新闻消息了,连张照片都查不出来,全都撤掉了。”
像是从没来过这个世界,半点痕迹都不留下。
走得干干净净。
从她的世界永远永远消失,干干净净得消失。
敬舒躺在床上,看着被泪水模糊的天花板白炽灯。
金颐将一个日记本递给她,“这是苏轶转交来的,说是纪临江让给你的。”
敬舒转目看去,接过那本日记,这是她的少女日记,里面记录着她从小到大的成长轨迹,她的暗恋和爱慕,她的热情和苦恼,记录着她没有经历这些惊涛骇浪之前最真实鲜活的人生,也是最初明艳艳的她。
日记本里夹着一个录音笔,她轻轻按了一下开关,敬舒的声音温柔欢愉地从录音笔里传出,“临江,这是我陪你过的第一个生日,我希望往后的人生里,我能参与你的每一个生日,跟你白头到老,我在攒嫁妆呢,也不知道够不够,不够你多给点彩礼让我当嫁妆呀,哈哈。
录音笔里,她的声音犹犹豫豫,拖着长长的尾音,隐隐绕绕,兜兜转转,温温暖暖,甜甜蜜蜜,最终磨磨蹭蹭却又轻轻地说:纪临江,我爱你,祝你往后余生快快乐乐,每一个生日都有我。
纪临江,我爱你。
录音笔里她悄悄又郑重地重复,随后录音戛然而止。
那是她第一次给他过生日时为他录制的小惊喜,埋在一棵仙人掌里,那时候她还拥有最鲜活最赤诚的爱他的心。
泪如雨下,溃不成军。
他把这份录音和日记本归还给她,仿佛带走了她完整的恨,却把她完整的爱和完整的鲜活归还给了她。
仿佛两不相欠,两不相识,再无交集。
望她往后余生完整下去,鲜活下去。
敬舒捂着脸沉默,泪水肆意,她咬唇许久,直等到泪水干涸了,她方才轻轻克制平稳出声,“金颐,你拿本儿记一下,我犯的罪,也该有个交代。”
她当初的栽赃陷害,她涉及的盗窃商业机密的罪行,总要梳理个明明白白。
金颐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拿出笔记本,敬舒平静叙述,金颐平静记录。
待她平静叙述完,金颐酌情扫了眼案件,低声说,“没有命案,没有造成严重的伤亡和后果,都是小案子,我会给你聘请最好的律师。”
筹备出院前,敬舒去了一趟七楼的重症监护室,彼时宋司璞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此刻却昏睡着,金黄的阳光洒在他沉静的侧脸上,恍若隔世的光影,她隔着门窗往里面看了眼,那名叫苒苒的女警正趴在宋司璞的床边歪着脑袋睡觉,口水淌在床边煞是可爱,她喃喃梦话握着他的手……
敬舒默不作声转步离开,爱恨皆随那人去,恩怨皆随那人走,尘封的心锁碎了一地,心门仿佛为这个世界重新打开,有鲜活的花香和疼痛的阳光满溢胸腔,她的案子判得并不重,宋司璞几乎挑走了所有的罪责,两人很多案子都是一起做的,人脉和资源都是宋司璞出的,主次分明,他把罪责一肩挑。
日月轮转又是一个陌生的盛夏,敬舒刑满出狱,金颐带着小叮当和老诚、小娴站在洒满阳光的空地外等她,小叮当看见妈妈便大笑着飞奔过去扑入她的怀中,敬舒笑着深深将她拥抱住。
她搬离了这座城市,去往小叮当和诚叔定居的那个小国家,纪临江名下的所有资产折现留给了小叮当,稳定增长的蓝筹股找了委托人打理,将在叮当长大后以旁人的名义赠予叮当。
而宋司璞,**年的量刑。
宋氏的家业暂时委托给那名叫顾名城的男人代为管理,这些年宋司璞只字没有提过敬舒的名字,偶有一次,那名叫做顾名城的男人替他千里迢迢去看了一眼敬舒。
彼时初春,敬舒正蹲在花园里修剪花枝,头上盖着防灰布,长发散在碎花裙上,喷泉水打湿了她的薄春裙,眉眼皆有金色的阳光跳跃。
顾名城下了车,初次替宋司璞前来探望她,斟酌着远远替他看一眼就好,按照这两人的关系,不打扰便是最好的状态。
许是途经一家装饰店听见了风铃声,顾名城驻足看向那家古朴的小店,初次登门,两手空空,他心血来潮买了一串小风玲提在手中,步行走过半坡的鲜花,来到敬舒所住的院落前。
院子里半长成的小姑娘嬉笑着跟小姨打闹,老城提着一个水管正在给花园浇水,顾名城看着蹲在枝桠下衣衫湿薄,神情带笑溢满阳光的女人,看样子过得不错,比他前几年见她时的阴郁,如今要健康明朗许多。
他将风铃挂在缠绕着花枝的铁栅栏上,拿出手机给宋司璞拍了张照片,打算转步离开。
风铃声乍起,响彻在充满笑声的花园里,敬舒修剪枝桠的手猛然一滞,豁然抬头循声看去。
遥遥看见不远处拿着手机拍照的男人,顾名城缓缓放下手机,露出漂亮尊贵的眉眼。
暴露了。
风铃声牵扯出内心深处丝丝痛感,明明她是笑着的,却是瞬间泪如雨下。
自那人死后,她从未在叮当面前提及过他,从未带叮当去过他的墓地,她也许会去,也许明天,也许垂垂老矣的那天。
彼时白发苍苍,去往他的墓地坐坐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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