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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病人已经推进了手术室，池平安换好衣服走进手术室，主任还没来，护士正给病人上监护。

刚才已经看过这个病人的情况，病人浑身是血，脊柱部位伤得最重，躺在手术台上后看起来情况更糟。池平安皱了皱眉，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更加强烈起来。

几分钟后手术室门又开了，走进来一个高大人影。

池平安忙着消毒和铺巾，没抬头，以为是主任进来了。手术前的准备步骤繁复，全得助手来做。严主任平时来得没这么快，都是他这个做助手的铺完巾后才进来。

直到严主任走到自己对面的位置，池平安才觉出对方的气场似乎有些不对——似乎不是严主任。

主任没这么高。

池平安抬起头，往上看，接着就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也在此时看向他，淡淡对视片刻，道：“看病人，看我干什么。”声音出奇年轻。

“哦！”池平安忙点头，重新低下头铺巾，间隙听到对面那人问：“他是怎么伤的？”

“车祸，对面大卡车撞了上来。”

“他开车？”

“他……骑摩托车。”

“年龄。”

“……35。”

池平安感觉到对方抬头看了他一眼。

等一切准备妥当后，对面道：“切开吧。”

池平安点了下头，从盘里抽出把手术刀，捏紧，看着那涂了碘伏的皮肤，顿了片刻，却迟迟没有下手。

他感到对方又抬眼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他听到他问。

捏紧刀柄的手指松了下来，池平安抬头看向对方：“还是您来切吧。”

对方闻言，手术帽下的两道剑眉微微蹙起：“不会？”

池平安顿了顿，点了点头。

气氛陡然间沉默下来，可时间紧迫，没工夫容他们继续对视。对方迅速抽出他手上的刀，尖朝下，手起刀落，利落地划开手下的皮肤。

手术流程很快走上正轨，对方将手术刀递还给池平安，重新拿起一把继续操作，也没抬头，只淡淡道：“我要是你们主任，连破皮都不敢的医生，绝对不可能招进来。”

饶是经历过规培，什么为难场面都见识过的池平安，听到这样的评价，额头也不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下刀的手更钝了三分。

手术十分顺利，这位从未见过的新主刀动作快得惊人，利索干净，本来池平安还以为要费上几个小时的手术很快就结束了。

病人保住一命，甚至可以说这场手术和这位主刀让他免于了高位截瘫的风险。

走出手术室后，对方终于摘掉帽子和口罩，池平安这才看清他的样貌。

很年轻，手术服衬得人更加挺拔，和赵祈年龄相仿或者还要小一些，但是已经可以做主刀，那么职称应当在副高或以上。

发愣的间隙，对方已经走远，也未跟他进行什么术后无意义的寒暄。

池平安赶紧摘了口罩帽子跟出去。

换好衣服回到科室时，办公室里多站了个年轻人，就站在严主任身边，微微低头在听主任说着什么。

见池平安进门，确认人全部到齐后，严主任道：“趁大家都在，那我先介绍一下，小柳休假半年，小齐是科室新来的副主任医，先顶小柳的班。”

严主任身边站着的人微微笑笑：“齐昱，初来乍到，请各位多关照。”

大家纷纷表示欢迎，脊柱外气氛向来热情和睦，新同事人高马大一表人才，一看就是干活儿的好手，没有不欢迎的道理。

严主任又说：“小齐早上才下飞机，本来应该歇歇的，我临时有事就喊小齐上了台手术，那和小池应该熟了吧？”说罢想起什么的又补充道，“对了，小柳不在，那小池后续就跟着小齐吧。就这样，都忙去吧。”

宣布完解散，其他人作鸟兽散，各自回桌忙碌。只有池平安愣在原地几秒钟，想着要不要上去跟这位新带教的上级打个招呼，虽然他们才刚面对面度过三小时沉默无言的手术“教学”。

最后还是赵祈拍醒他：“干嘛呢，赶紧处理医嘱，刚才查房都是我替你汇报的。”

池平安才回神，“哦”了声：“马上。”

“你刚才跟他上的手术？”赵祈坐在椅子里，余光里齐昱已经入座新办公桌，他朝池平安打探消息，“28岁的副主任医，厉害啊。”

除了职称之外，池平安对这位新上级的情况还一概不了解，想起刚才他的自我介绍：“也姓齐？”

赵祈点点头，装作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姓齐的都来搞脊柱外了。”

池平安笑得不行，说：“那师兄你也改姓齐算了。”

“我可不和姓齐差不多了么，我为老板卖的命还少吗，就差收我当亲儿子了。”

玩笑归玩笑，用来放松放松，每日的工作实在繁忙，从坐进这办公室起，就意味着脚不沾地的一天要开始了。

柳姐从前对池平安工作上要求严格，态度上亲切和蔼，走到哪儿都护着，有好事儿一定带着，池平安前半年的住院医生活算得上是顺风顺水。

可如今柳姐休假，新官上任，虽然对科室来说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工作调动，增人或者减人，影响无非多添一台电脑。但对池平安平静的生活来说，这却算得上一次不小的改变。

他隐隐嗅到一丝不安的气息，回想起手术台上那句淡淡的评价，池平安觉得，他还算平稳的生活可能将要迎来一些波折……

一整个白天池平安都没跟新上级说上话，新收的病人要开医嘱写病历，老病人要换药拔管，忙忙碌碌过后一抬头，外面早已昏昏暗暗，黄昏的光线透过大落地窗照进来，办公室内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