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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元宵节,江宝嫦的伤养得差不多,已经能够扶着丫鬟下床走动。
h昏时分,陆恒从外头回来,面带喜se,扫了眼屋子里服侍的下人,对江宝嫦道:“宝嫦,换身暖和些的衣裳,我带你出去看花灯,走百病。”
却原来北边的元宵节有“走百病”的习俗,到得月上中天,男男nvnv盛装出行,见桥必过,登高远眺,认为这样可以祛病消灾,延年益寿,常常玩闹到午夜方归。
江宝嫦闻言有些意动,犹豫半晌,摇头道:“算了,我走不了那么远的路。”
“不需要你走路,我备好了马车,就停在东边的角门处。”陆恒知道江宝嫦不想在尚氏的眼皮子底下和他亲近,不遗余力地打消她的顾虑,“你放心,父亲陪着圣上在九龙山泡温泉,母亲带陆珲去了嘉福寺,明天早上才回来,府里就咱们两个主子,快去快回,出不了什么事。”
“母亲去了嘉福寺?”江宝嫦面露疑惑,“我怎么不知道?”
“听说是去为陆珲求姻缘。”陆恒拿过她手里的残茶,仰头一饮而尽,等丫鬟们绕到屏风后面翻找衣裳,方才弯腰和她咬耳朵,“也不知道哪个婆子碎嘴,说嘉福寺是千年古刹,正门上的钉子有yan刚之气,0一0门钉,容易生儿子。她一听这话,哪里还坐得住?午饭都没吃就叫上陆珲,拿他当幌子,急匆匆地坐马车走了。”
江宝嫦被陆恒呼出的灼热气息蒸得脸颊泛粉,不自在地往后躲了躲,瞪着他道:“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陆恒挑了挑眉,笑而不答,接过白芷手里的披风,搭在臂弯里,示意她进去换衣裳。
到底是过节,江宝嫦挑了一套颜se鲜亮的衣裙,高挽云髻,斜cha金钗,淡扫娥眉,薄点胭脂,又换上软底的绣鞋,打扮得娇美动人。
她对白芷道:“你问问春桃、夏莲和佩兰她们几个,凡是想走百病的,都跟我们一起。”
陆恒轻咳一声,阻拦道:“春桃就不必去了,让她留下来看家。”
他为江宝嫦穿上披风,往腰间系了一条柏枝,耳语道:“我把薛毅从大牢捞了出来,暂时安置在外院。他们这对野鸳鸯久别重逢,肯定有许多话要说,咱们还是识趣点儿,赶紧腾地方吧。”
江宝嫦不自在地r0u了r0u耳根,蹙眉道:“你说话就说话,贴这么近做什么?”
陆恒笑了笑,稳稳地扶住她的手臂,带她往外走:“你去年元宵节的时候刚到汴京不久,是不是没出门?街上热闹至极,和中元节b起来,是另一种意趣,你待会儿仔细感受感受。”
江宝嫦坐进马车,照着陆恒的提醒,把腰间所系的柏枝扔在半路上,隔着车帘问道:“这又是什么说法?”
“‘柏’通‘百’,丢掉柏枝,就是祛除百病的意思。”陆恒亲自坐在车辕上驾马,对金戈使了个眼se,让他领着丫鬟们所坐的马车往另一个方向而去,嘴角笑意加深,“宝嫦,你快看,路上的灯都亮了。”
江宝嫦依言掀起帘子一角,果然看见月满冰轮,灯烧陆海,人影攒动,一时间目眩神迷。
陆恒将马车停在桥边的柳树下,挤进人堆里买了两盏花灯,一盏是玉雪可ai的兔子灯,一盏是栩栩如生的美人灯。
他把花灯递给江宝嫦赏玩,有意引她说话,道:“那边还有许多人在猜灯谜,我瞧了一会儿,怎么都猜不出谜底是什么。”
江宝嫦拨弄着兔子的长耳朵,眼底倒映着细碎的华光,暂时卸下心防,好奇地问道:“什么灯谜?”
陆恒道:“最顶上那个灯笼写的是‘高台对映月分明’,打一个字。”
江宝嫦沉y片刻,道:“‘对’是两个‘一’,‘明’字去掉‘月’,剩下‘日’,和‘台’的上半部分拼到一起,是一个‘昙’字。”
陆恒觉得“昙花一现”的寓意不好,飞快地把这个字谜揭过去,道:“还有个灯笼上写的是——‘左边绿,右边红,左右相遇起凉风,绿的喜欢及时雨,红的最怕水来攻。’谜底也是一个字。”
江宝嫦思索了一会儿,笑道:“应该是‘秋天’的‘秋’字,禾苗喜雨,烈火怕水,秋日多凉风。”
陆恒认为“秋”字过于萧瑟,也不大好,连彩头都没有领,就换了个话题:“宝嫦,既是走百病,还是走两步的好。离此地不远处有一段前朝遗留的城墙,我闲来无事,常常站在上面眺望汴京风光,你想不想过去看看?”
江宝嫦提着兔子灯走下马车,借着千万盏花灯的光亮,看到远处横卧着一截巨大的黑影,犹豫道:“我怕是走不过去,就算到了城墙脚下,也爬不到顶上……”
话音未落,她的身子骤然腾空。
江宝嫦惊呼一声,本能地搂住陆恒的脖颈,恼道:“陆恒!你g什么?”
“我说过不需要你走路,我抱你过去。”陆恒轻轻松松地把她抱在怀里,抬脚走过拱桥,“宝嫦,拿好花灯,帮我照路。”
江宝嫦这才意识到丫鬟们已经被陆恒支开,手脚僵了僵。
她强作镇定,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腾出一只手照亮前路,小声道:“你也太任x妄为了……倘若被人看见,我的脸该往哪儿搁?”
“咱们是正经夫妻,看见就看见,怕他们做什么?”陆恒拥着温香软玉,见她安安静静地伏在怀里,不敢乱动,更不敢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伸爪子挠人,心情越来越好。
他已经不再为被骗婚而气恼。
过程再怎么不愉快,他好歹得了个人,还是个足智多谋、聪慧绝l的美人,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陆恒抱着江宝嫦登上残破的城墙,并肩坐在饱经沧桑的砖石上,沉进夜se之中,眺望繁华的景象。
江宝嫦从未如此直观地t会过岁月的残忍与强悍,呼x1着微冷的空气,问:“陆恒,你说……如今固若金汤、由许多官兵镇守着的城墙,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吗?”
“应该会。”陆恒跟着她深x1一口气,几度想握住她的手,又怕唐突了佳人,勉强忍耐下来,“人生在世如蜉蝣,转眼乌头换白头,几十年、几百年之后,什么都有可能腐朽。”
江宝嫦又问:“那么,世人争名逐利,g心斗角,为的是什么呢?”
“为的是吃饱穿暖,在有限的日子里尽量过得舒服些,t面些。”陆恒咧开嘴角,露出雪白的牙齿,“蜉蝣想不了那么多,我也想不了那么多,只知道拼命往上爬,把那些瞧不起我的人全都踩在脚底下。”
他的眼底涌动着b0b0的野心,道:“所以,我是个俗人,也只能做个俗人,一辈子都不可能顿悟。”
江宝嫦沉默片刻,“噗嗤”一笑,道:“巧了,我也是个俗人。”
二人不知不觉聊了许多。
江宝嫦抚0着兔子灯底下垂着的流苏,问:“陆恒,你有没有想过,你既有功夫,又擅机变,就算生在寒门,也能闯出几分名堂?”
陆恒道:“当然想过,不怕你笑话,岁大的时候,我还负气出走了好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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