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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1页）

江淮想了想，叫马夫停下车，自己往下走。

“江大人，这次可多亏了您吶。”

“是啊是啊，先前是误会您了，要不是您，我们这些人，可就都得从越清搬走了，这可是我们的根，我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这。”

“江大人，我们的大恩人！！！”

民众恍然间欢呼起来，热热闹闹地聚拢在前头，江淮低头摆摆手，表示都是应该的。

先前他来越清担惊受怕的，眼下，便是完全不必了。

人们自会辨明哪些是真心实意帮他们的人，无需多言，只需从心。

浊者自浊，清者自清。

众人又热热闹闹地说了一阵，眼瞧着挨挨挤挤的，这个时候，从那边的人群中终于好不容易挤进来一人。

这人当是挤了许久的，江淮一开始就瞧见了，只是他忙着应付前头向他过来的百姓，到了此时，才终于抽出嘴来问一句，但这人也终于从人群堆里头挤出来了。

面庞还泛着些红晕，瞧着，便能看出来方才是使了不少的劲儿，头上的束冠歪了，想来是被人群给挤的，面庞清秀，到了江淮面前，江淮便一眼认出来这人是谁了。

就是他方才寻了许久的——姚皴。

“江大人，”姚皴说话还带着喘儿，江淮叫他慢些说，但他却还是急急地把话给说出来了，

“在下听说，咳，咳咳，在下听说你就要回皇都了，”

他瞧着四周的人们，这时候却也安静下来，并不再向前拥挤，

“本来是不想叫他们打搅大人您的，但是他们实在太热情了，咳咳，”姚皴依然边说边喘，

“不过您放心，我已经同他们说好了，就一刻钟的时候，过去就散开。”

姚皴终于把话说完了，这几句话有些长，说得他一整个面色泛白又透红，除此之外，江淮还注意到，姚皴的眼眶似乎也有些红。

距离方才江淮下马车，也差不多过去一刻钟，果然，姚皴这句话说完，四周的群众便如同鸟兽般四散开了，眼下，原地只剩着姚皴一人。

“哥哥，”小锦自一旁跑来，似乎也是才到的。

江淮点点头，实话说，他心下也有些触动，毕竟自己方才来越清的时候，可是过街老鼠般的存在。

一下子，就成了好的转向。

或许人们心中的成见不是一座大山呢？该是对的事，总会有人发现的。

这些百姓是真心实意的祝福，江淮自然也乐意接受，不过是一刻钟，他心下却又愉悦了许多。

江淮转而望向姚皴，这时候又发现，姚皴俊秀的面容之上，那眼眶好似愈发地泛红了。

就连里头，也泛点水花般的闪光。

“你这是”江淮有些吃惊地瞧着眼前的姚皴，姚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过了些许时候，才遮遮掩掩地说道：

“嗯，刚才挤进来的时候挨风沙吹着了，咳，没事，该过些时候便好了。”

江淮有些不相信他说的话，越清此地，依山傍水，哪儿来的风沙呢。他正欲再问，一旁的小锦却好似想着了什么：

“兄长，你这不是方才哭过的么？怎么就成了风沙呢？”小锦记得兄长曾经告诉她要诚实，可兄长今日怎么在江大人面前撒起谎来了。

她疑惑地望着自己兄长，眨眨眼，姚皴本来想两三句糊弄过去，瞧着小锦这么一说，便知是想糊弄也糊弄不得了。

但姚皴却还是有些羞赦，他那么大个人了，居然被别人瞧见了哭鼻子过后的模样。

好丢人。姚皴本来就伤感，一想到这是，便是又伤感又羞耻，面上泛红又泛泪的。

江淮哭笑不得，拿了块手帕替他擦擦，还伸手替他理了理玉冠。端正玉冠和干净的面庞叫小姚公子瞧着俊俏了许多，江淮说道：

“这次回去皇都，约莫会忙很长一阵时候，姚公子，越清之后的事还得你来。”

姚皴本就是越清的长官，他点点头，咬了咬唇，没说话。

江淮其实没告诉他真实情况，忙很长的一段时候或许是真的，也或许是假的，若是假的，那只会是更坏的结果。

他须得掰倒江家，无论付出什么。

江淮把手中的帕子递给姚皴，算作是临别的赠礼，小姚公子一见，又瞧着江淮漂亮的面庞，面上便愈是一红，随后悄悄把帕子捏下了。

美人赠礼，拂袖，临别，离去。

马车再起来的时候，越清的晴空之上却稀奇地刮起了微风，清风送爽，江淮瞧见云崖又在往后头瞧去。

江淮眨眨眼，没有多问，便顺着他的目光向后瞧去，细风吹拂起姚皴浅色的衣衫，那长长的袖衫在风中飘飘悠悠起来。

随后，江淮瞧见姚皴在伸手折去路边的一株树上的树枝，细嫩的枝干上抽出新长的芽，几片绿叶迎风晃动，在那浅色的袖衫之下。

姚皴的面孔上还泛着些赭色，只是离得远，似乎愈发看不清了，江淮此时向后看去，只能瞧见，他手里握着枝叶，向着自己这边深深作了一揖。

折枝无别意，愿君千万好。

从越清回去皇都，有一段很长很长的路途，外头的景色变换了许多，那日光也逐渐西斜而去，直到进入了沉沉夜色。

夜深了，云崖去前头换了马夫，江淮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眼神再向外头望去，只能瞧见一片昏黑。

衣袖在夜空中扬了扬，也被这夜色染成了玄黑的模样，星光闪烁之间，江淮倏地想到了萧识音来寻他时所说的。

那日他一身玄色大氅，差点叫江淮认错了人，时至今日，江淮依然没想明白，他干嘛非要同步濯清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