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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意料外

八月初，《雷雨》剧组开始准备演出服装，谭林林拉了之前的一位学生来当赞助，让他们周六下午去试衣服。

工作室在老城区的华骏大厦，楼是二十几年的老楼了，之前是个中医院，楼道上还有蒙了厚厚一层灰的牌子，上面写着彩超室。门口保安亭坐着个大爷，正叼着纸烟吞云吐雾。

一行人在一楼掉了漆皮的沙发上坐下，骆义幽幽开口：“这栋楼长的像末日丧尸片的取景地。”

“呸呸呸，说点吉利的。”郁希蓝一拳过去，把骆义打得嗷嗷叫。

戴蓉蓉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敲字，“我刚跟胡蝶姐姐联系过了，她说马上下来接我们，让我们稍微等一下。”

两分钟后，电梯门缓缓打开，一位扎着高马尾，画着烟熏妆的女生走出来。

“你们就是谭老师的学生吧！”

“对对对，姐姐好呀！”戴蓉蓉笑眼弯弯，一开口就像抹了蜜。

“来吧来吧，衣服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们先去试试合不合适。”胡蝶自来熟地揽住戴蓉蓉的肩，领着一行人往里走。

电梯在九楼停住，楼道里安了两道密码门，走进去，室内却是窗明几净，和大厦破败的外观形成强烈反差。

胡蝶从客厅拉出一排衣架，挑出几套旗袍和长衫摊在沙发上，看了看衣服上贴的标签，一件一件挑给他们认领：“这件墨绿色旗袍是蘩漪的，然后这个长衫是周萍……”

说罢指了指两头：“那两边都是换衣间，你们男生女生各用一个就行。”

“尺码我是按谭老师给的数据来的，不合适跟我说哈。”

沈思澜从江临屿手里接过自己的服装，和其他男性角色不太一样，周冲的服饰更偏向西洋化，是一件白色衬衫和短款背带裤。

沈思澜拿着衣服往试衣间走，走到一半突然停住，摸了摸裤子口袋：“我手机好像落下面了，我下去拿一下。”

沈思澜转身返回，等到进了电梯，发现怎么按门都关不上，反应过来应该是要刷卡。

没等他回去，正好江临屿从楼道另一头拐过来。

“你怎么来了？”沈思澜问。

江临屿晃了晃手里的水滴状塑料卡片，抵在读卡处，“滴”了一声。

“说你没带电梯卡，给你送过来。”

沈思澜笑笑：“谢了。”

“不谢。”江临屿把卡扣挂在食指上转着玩，顺脚和沈思澜一起进了电梯门。

30多度的午后，住户都不愿意出门，电梯里就两个人，站得不近不远，沈思澜靠在后面，微微仰头，看屏幕上的楼层数字开始缓慢变化。

猛然间“轰”的一声，某种金属链条和重物摩擦的刺耳声响接踵而至。沈思澜脚下一晃，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平面如同失去控制一般不要命地往下掉。

沈思澜心跳一空，下意识看向旁边，江临屿正从侧方攥住他的小臂把人往角落拉：“蹲！”

沈思澜矮下身形，刚刚移动些许，空间里又猛地一抖。两人都没站稳，一个拉着一个往地上扑，沈思澜右手撑地，不知道碰到什么，登时一阵剧痛。

零点几秒的时间，两个人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

电梯堪堪停住，楼层数字顷刻间跌到-1，这下是应该是真的落地了。

江临屿起身，顺手拉了一把沈思澜，看一眼他手上的伤。地上不知道是哪个小孩儿扔的彩色图钉，不偏不倚正好扎在沈思澜右手虎口。

沈思澜肤色很白，此刻血从伤口一小股一小股地往外涌，很快染红了半个手心，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江临屿圈着他的手腕往上抬了抬，在胸口的高度控住：“你这得打破伤风了。”

“嗯。”沈思澜应声，江临屿的手握的有点紧，手背朝向他，很明显地看见手上的突出的静脉血管。

沈思澜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手腕，离得太近了，江临屿刚刚说话的气息直直地朝他鼻尖上扑。

后者却好像没有注意到，拉着沈思澜继续往前，把楼层按键通通按过一遍，电梯门丝毫没有打开的意思。

“开不了吗？”沈思澜问。

“嗯，”江临屿点头，终于放下沈思澜右手，从口袋掏出手机，四面八方各个高度转了一圈，啧了一声，“电梯里没信号。”

几番尝试无果，江临屿靠墙一坐，拍了拍旁边的空地示意沈思澜：“坐这等吧，一会儿我们没上去，骆义该下来找了。”

沈思澜失笑，索性也贴着墙边坐下。

共患难

沈思澜有点儿想笑，觉得这事情实在很奇妙，在某个夏天午后被困电梯，事情还没解决，两人各坐一角，仰头看天，一个比一个坦然。

不过如果一定要找个解释，毕竟身边有人和你共患难，毕竟和你共患难的另一个人是江临屿。

江临屿甚至又从口袋里摸出两根棒棒糖，捏着糖柄，示意沈思澜挑一个。

沈思澜挑眉，笑问：“你好像很喜欢吃糖。”

“小时候喜欢，”江临屿说，“那时候每次去我姥姥家，她都带我去小卖部买很多棒棒糖。”

“现在她有时候不记事儿，还当我是小孩儿，每次我过去，都在家里备一大袋让我拿走。”

江临屿仰头，一只手枕在颈后，他抵了抵舌头，把口腔里的糖滚到一边，发出和牙齿磕碰的清脆响声。

“你姥姥很爱你。”

沈思澜说，接着撕开熟悉的包装纸，属于糖果的甜香味溢开来。

天气闷热，外面一层糖浆已经微微融化，沈思澜轻咬了一口软化的糖衣，留下轻微的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