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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他与故人（第1页）

考验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关。“蔚蓝海岸”的外部隐约产生了一些轻微的震动，像是巨大的风沙拍打在混凝土墙壁的声音。无论怎样，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新考验的大门从近两米长的紧锁橱柜中打开。随门打开的则是彻彻底底的黑暗，深邃而幽秘。别具风格的场景，他想起了以前看到过的一本书——书中男主角数百平米的秘密基地，就在自家房间橱柜的柜门后，这个有意思的设定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不过，未知的恐惧还是让他有所迟疑，毕竟不确认危险的就毫无防备地走入黑暗之中的做法，并不是他的风格。他打算循序渐进，先用手指、手掌到手臂逐步放入黑暗之中，再在房间里繁多的家具物件中寻找合适的来探测距离或用以防身。

他走近了橱柜，并没有感受到幽冷的风，他由此暂时判断门后并不存在通风口，很可能和他在“蔚蓝海岸”所经历的房间一样，是一个密闭空间。

他微微颤抖着把手指慢慢地伸入黑暗之中，接着是整个手掌。黑暗如深夜的水平面“蚕食”着他的右手。但即使整个手臂陷入黑暗，仍没有传来任何触感。

正当他认为深度探测需要工具、准备拔出手臂时，突如其来的无形而强大的吸力猛扯着他的身体。度之快、风力之大让他瞬间被拉入了黑暗之中。

失去重心的他不得不扑倒在了地上，在即将磕到地面的瞬间，他勉强用右小臂支撑着地面，才不至于摔到面部。还没从轻微的眩晕感中缓过劲，他意识到了打开的柜门，立即准备起身。就是站起身来的两秒钟功夫，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橱柜门不出他所料的关闭了，即使他再怎么用力推拉也无法将其打开。

“好了，这下也不知道我是中计还是自找的，也许两者都一样。”他对自己说。

考验还在继续，被吸入此地多半是考验的内容，现在的要任务就是确认自己身处何处。虽然“蔚蓝海岸”的房间光线大都不明亮，但此地的亮度，如同置身于墨水的海洋，颜色浓厚。

人在完全黑暗之中，五感往往会随着时间而变得更加敏锐，然而他所感受到的却与水房间时的截然不同。这里的黑暗，更像是柔和的毛皮大衣，轻轻包裹着他的全身，他完全没有身在未知的恐惧感，只有平静祥和的缥缈感。

“有一种...漂浮于宇宙之间，虚无缥缈的感觉。”新奇的形容，连他自己都为这个灵光一闪的想法吃惊。他以前上过太空吗？想必是没有。这种事情他连想象都未曾有过。

他弯腰俯下身来，轻轻用手掌触碰地面，确认这里是否是人为的空间。

“像是陶瓷砖的触感。”他思考着，堆砌砖块的人为痕迹打破了他对宇宙环境的幻想。这里的设计又是人为的密闭空间吗？那么考验的内容是什么呢？

在他四处踱步，忙于探查房间的大小时，空气中缓缓出现了异样的气体。气体携带着极高的温度，渗透进他的每一处皮肤，让他的体温逐渐升高。但是，从味觉的角度来说，这些气体和普通的空气又没有差别。

“这种气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担心自己早就身处于毒性气体的环境中而刚刚觉。

他本想赶紧捂住口鼻，但思考一番又认为似乎没有必要。如果是一氧化碳这种浓度稍高就轻易让人致死的气体，那么捂紧口鼻显然无济于事；如果是甲烷这种毒性较弱暂时不会致死的气体，那他只需要抓紧时间。而且，这两种气体本身也并不携带高温。

“是雾气。”他由此分析，“又或者是水蒸气。”

即便水蒸气没有毒性，人长时间处于高温环境下也会头晕不适。水蒸气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和这里的黑暗联系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在了他的心头。

果然，数秒钟后，一束束红光缓缓亮起，以两个为一组的形式出现在他的周围。这些红光传来轻轻的呼吸声，仿佛雾气就是呼吸所带来的。

在视野黑暗的情况下出现红光未免有些恐怖，但他此刻也只能通过行动去测试这些红光们的意图。他轻轻走近其中一组红光，伸出手紧紧盯着红光的反应。在手指即将碰到红光的刹那，一声犬科动物的嚎叫吓得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紧接着是两声、三声。

“这是...狼？”两个为一组原来是很多双眼睛。他没有心思揣测狼的来源，只知道狼的态度抱有敌意。即使在这片空间中自己的身体异于普通人，但面对一群饥肠辘辘的狼，人类的下场是难以想象的。

不给他足够的思考时间，红光们开始以他为中心靠拢移动了。眼看来者不善，他本能地后退，在没碰到任何障碍物的情况下鬼使神差地跌坐在了地面上。想站起身来，望着几十束咄咄逼人的红光，他居然使不出力气。两手撑地，他靠着手臂的力量勉强向后挪动身体，但这样的度是摆脱不了追击的。

脑子转的飞快的他，也无法在这般险境中想到逃生的办法。既然无法逃走，那就尝试战斗吧，毋需考虑。红光们离他越来越近，他精神高度紧张，死死注视着每个红光的动作。这时，有东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惊恐地转过身去，已经准备躲避攻击的他，现是个微微亮的暗蓝色人形轮廓幻影。这副幻影的模样，同样和他在水房间中见到的死者和回忆的对话者一样，模糊了面部和身体特征。不同的是，这具幻影的动作“栩栩如生”，更是在直接对他说话：

“别怕，抓住我的手。”

幻影微微俯身，将张开的左手伸到了他的左肩旁，手掌向上。

幻影是个男声，直接与自己对话的幻影让他有些惊讶，深邃而难以目视的模糊脸庞更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这是在a1ice之后，他第一次遇到直接与他对话的“人性化”生物。稍微一想，幻影的模样既然只有颜色稍微暗一些，那就说明这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仍然是比较智能化的模拟投影。

一路走来，他得到了a1ice和“他”的许多帮助，他早已尝试并学会相信和依靠他人。他并非怀疑幻影的话语，只是他对于没有把握的事会思量许久。所以即便成群的红光已经环绕在他们周围，他还在犹豫。

见到他正处于进退两难的思考中，即使幻影自身也受到了红光的威胁，但幻影并没有不满的情绪。幻影大大咧咧地将右小臂在了他的右肩，又用左手再次拍了他的左肩，用稍微大些的声音说：

“不用这么犹豫，放心，肯定不会让你后悔的！”

一般来说，他并不喜欢在初识就做出过于亲密的肢体动作的人，但这次是个例外。坚定而元气的话语充满了力量让他不再迟疑，他赶紧伸出了自己的手。不知是因为太紧张，还是被高温蒸的有些头晕，他没能成功抓住幻影的手掌，只能转而抓住幻影的手腕，而幻影则用可靠的力量将他扶了起来。起身的那一瞬间，幻影的触感让他无比肯定，他认识且熟悉这个幻影的真实身份，也就是说幻影完全取自于他曾经熟悉的某人，不是捏造而来。

随着他站起身来，红光们似乎听从了某种指令，颜色黯淡了许多，然后慢慢地退后，离他和幻影远去，温度也逐渐冷却下来。而他总算能问出自己的疑问。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尽管他内心确定，但他还是小心问着。

“你觉得呢？”他好像看见了幻影在嬉笑，笑容中只有纯粹的期待，没有戏谑和嘲讽的意味。他为什么能对着一个面部特征模糊的人想象的如此细致？

“我...其实我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幻影显然是肯定了他的问句，那他也不想对这位“熟悉”的朋友有所隐瞒。

“没关系，你知道咱们都不是本人。”幻影仍旧用热情饱满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那你的真身现在在哪里？”他感觉这个幻影对他有些重要，想确认幻影真身的所在。

“哈哈，好问题。我应该会在某个绿地公园的角落里，坐在长椅上喝咖啡享受悠闲时光吧。...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哪，但我肯定是活的好好的啦，这就够了。”幻影哈哈大笑。

“...”过于乐观的态度让他不知说些什么来接话，不过听到幻影说这样的话他就安心了。当他还想让幻影和自己说清楚考验的内容时，幻影稍微收敛了笑容，有些语重心长地说：

“别担心，咱们几个都过得好好的。倒是你，真的不用担心一下你的真身吗？”

“我的真身...怎么了吗？出什么事了吗？”他的真身也就是“他”，处于什么险境之中吗？

幻影和他面对面，神情似乎很认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我觉得，你需要花时间去接受这件事。”

话音刚落，幻影朝他身后迈步走去。他转过头去，幻影的痕迹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