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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妮娜上大学之后，萨利第一次来王都找她，两人就约在老城区的这家小酒吧，原因是这间看起来破旧又狭小的酒吧在全国各地开了不少连锁店，包括巴尼斯村，对萨利来说，这是城市里唯一能给她熟悉感的地方。

妮娜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墙角的萨利——一头黑色的鬈发，被晒成干枯的小麦色的皮肤，以及一身落叶颜色的旧衣服，她就像她那双黑色的眼睛深深嵌在眼眶里一样嵌坐在那个墙角。

她看上去简直和墙角融为一体，但妮娜总能一眼从人群中发现她。

“嗨，好久不见。”妮娜挤出t笑脸，走上前去。

萨利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最好把近来发生的事情给我说说清楚，我从你们学院的辅导员那儿了解到，你写不出论文，也找不到工作，正试图从那种诓骗大学生的没有意义的比赛里找回一点脸面。”

“呃，确实是这样……”妮娜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境况听起来有多么丢人，“你一直在村子里，所以不清楚，现在想在城里找一份工作有多不容易。但如果是魔法生的话，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她为自己辩解起来，顺便不着痕迹地再次谴责了萨利四年前的行为。

“你想留在王都？”萨利锋利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扫了过来，“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我在王国最好的大学读书，难道你想让我毕业以后回巴尼斯种田？”妮娜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们还会在这个问题上产生分歧。

“我让你读书是为了不让你长成一个笨蛋，而不是为了让你在城里找一个工作，然后一辈子留在这种无趣又危险的地方。”萨利恶狠狠地说道，“反正你也找不到工作。”

“我正在努力。我想留在王都。”

妮娜对自己这番话可能引起的后果已经有所预想，萨利会把她的眉头皱得更紧，然后凶巴巴地刨根问底，而她打算实话实说。她不想回到巴尼斯，其实不是因为讨厌农活，而是不想回到萨利身边。

创业大赛只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幌子，在罗德里斯基地与那些原始魔族相遇之后，她就下定决心要做些什么了。

没想到的是，萨利在听完她的决定之后，什么也没有问，她的脸半掩在高耸的褐色领子后面，让人看不到表情。

“我已经在王都购置了房产，我打定主意要在这里扎根了。”

萨利搁在桌上的手指抽搐了一下：“你哪来的钱？”

妮娜的心情一沉：“是……遗赠。”说完，她心虚地将头别了过去：“你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

“是啊，发生了不少事情。离这儿不到五公里的地方，前不久刚刚发生过一场魔法引发的大爆炸。”萨利说，“况且那里还有一条巨龙。”

妮娜愣住了：“你在担心我？”

“你是我女儿。”萨利说。

酒吧门口传来一阵叮铃铃的响声，有新的客人进来了。

两个风情万种的美人簇拥着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在吧台的空位处坐下，其中一个女人觉察到身后的视线，朝妮娜投来一个挑衅般的眼神，不过很快，她的脸就被男人的手掌给掰转过去了。

“看哪里呢？我可是花了钱的，给我认真一点。”

妮娜意识到那是一位正在工作的魅魔。她的背影和薇薇安很像，但转过头来就发现并非如此。

萨利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那一幕，“和魔物混在一起，真是不知廉耻。”

妮娜知道萨利说的是那个男人。她也瞧不上这样的男人，但想到这样的人正是自己房客们的生计来源，心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爱和谁在一起是他的自由。”与其说她是在为那个男人辩护，倒不如说是下意识地反驳萨利。

她不希望租客们在自己面前遭人贬低。随后又意识到，现在发生在她眼前的这一幕，既不能说是那个男人的自由，更不能说是那些魅魔的自由。

萨利听她这么说，显然是吃了一惊，放在桌上的手指又抽搐了一下，最后索性将手缩回了自己的外套里。

过了半晌，她好像终于想通了什么似的。

“你说得对，‘别人的自由’，我没有权力干涉别人的自由，包括你的，妮娜。”她站了起来，“你已经长大了，成年了，我作为监护人的使命也早就该结束了。”

妮娜也跟着站了起来：“什么？”

“你不是不希望我管你吗，怎么，原来只是说着玩的吗？”萨利脸色阴沉地盯着她，“你要么跟我回乡下，要么，我们两个从此就再也不要有什么瓜葛了。”

妮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萨利竟会用断绝关系来要挟自己。而更令她想不到的则是萨利接下来的这句话：

“反正……你也不是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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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娜能回忆起的最早的一件事就是萨利拉着自己的手。两个人就这么走在崎岖不平的小道上。

那天萨利穿着和今天一样的落叶色的衣服，把她带到了一间乡村小屋，说从今天起这儿就是两人的家。

那是一间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小屋，只是因为许久没有人住，家具和地面已经积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萨利让她在屋外等着，自己进去清理屋子。

等得无聊的妮娜看到附近正在玩耍的孩子，便加入了他们的游戏。

中午的时候，孩子们被各自的家长喊回家吃饭，妮娜则没头没脑地跟着其中一个孩子回了家。

孩子的母亲从厨房端着炖肉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餐桌边饥肠辘辘的陌生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