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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第1页）

张升煦一瞬间有些诧异，不过马上又不觉为奇。

善云要去东京府，这是张家上下都默认的事，明年等周大人来家里提亲，办了婚礼，她当然要跟着官人一起到东京生活的。

张升煦道：“我知道，善云，我一定会努力看好养颜铺的生意。如果，我是说如果，阮清愿意和我一起，我一定会好好待她，脚踏实地地把医馆经营起来。”

张善云点了点头。

马车窗外，知了停在树干上，声嘶力竭的喊叫：“无视他——无视他——”

马蹄踏过之处，扬尘飘在空中，从阳光里看去一粒粒闪着微光。

到了医馆，张善云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医馆里的学徒，并告知所有人：如果不愿意留下来的可以提出来，她会安排一个去处，比如去杨家医馆或者其他的医馆。

医馆里的众人安静下来。此时没有病人看诊，整个医馆鸦雀无声。十多个人站在一块，却只有呼吸声。

直到阮清第一个站出来：“师父，我不愿意留下，我要跟你一起去东京开医馆。学徒没有出师，哪里有拜入旁门的道理！”

＊

张升照与王巧平这一场龃龉，延续了整整一个月，直到中秋将近，王巧平仍然还留在城外祥隆寺中不曾归家，张升照也梗着脖子不肯服软。

早餐时分，张善云放下碗筷擦了嘴，看着张升照说：“大哥哥，过了中秋节，我就要出发去东京了，这一去需要等宫里的娘娘顺利生产之后再回来，下次见到面得是明年新春之后了。大嫂和顺玉中秋节了总该回来送我一程吧？”

张升照神情颇不自然，“别跟我说，你要是想你大嫂，自己叫人给她送信去说。”

张善云轻笑一声，“大哥哥，你就别嘴硬了，我都看到你书房里放着写给大嫂的信了。你若是想她，就叫屏风提海把信送到祥隆寺里去，不要老是一个人对着个信封发呆。”

张升照憋着不出声，耳根有点泛红。张善云知道，应该下一记狠药了。“大哥哥，你也不要生顺姐儿的气了，你自己也有过放肆真情，怎么就容不得女儿的一点真心呢？”

她没有提到那个人的名字，但是张升照知道。

那时谨小慎微的自己，唯一一次放纵。

即使真心错付，但他亦不后悔。人这一辈子若一直循规蹈矩，宛如踏火盆一般谨慎地走每一步，该有多么累呢。

他朝妹妹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去医馆吧。”

张善云走后，张升照招来近侍，去将书信送到城外。

翌日，城外祥隆寺里送来回信：已启程归家。

因缘际会08

中秋过后，皇城派来六名内官，护送张善云启程前往东京。同一时间，周怀德启程出发回京述职，同样也是坐马车走官道。

浩浩荡荡的两支队伍，都各自带着随行的仆从和物品，行车速度倒也没有放慢。清晨出发，午间只是在半道上停车休整，大家就凉水吃了一些干粮，又趁天亮赶路了。直到黄昏才在一处驿馆暂停下来住宿，像样的吃一餐饭食。

张善云和周怀德坐在同一桌吃饭，常听端了两盘菜给六名内官加菜。

一名内官拱手道谢：“多谢周大人这一路照拂，如果没有大人同行，我们几个护送张娘子入京，也恐怠慢了娘子，回去受大娘娘责罚。”

常听客气的作揖回礼：“几位大官辛苦，我家大人正好要回京，路上有个伴，大家可以相互照料，更安全一些。”

内官们道：“是是，郎君说的正是我们心中想的。”

常听笑道：“诸位慢用。”说完，他回到自家主子身边。

张善云吩t咐问禅去厨房借了一个炉子，给周怀德煎来一罐人参水，然后问周怀德：“这一路紧赶慢赶，马车又颠簸，怀德哥哥，吃过饭我给你诊个脉吧？”

“好。不过我一点都不累，我这些天的心情就像出游一般，一点没觉得累。”周怀德笑笑，又给她夹菜。“刚才路过宁陵县时，我叫忠言去买果蔬了，一会儿有脆柿子吃。”

张善云惊喜道：“真的吗，金秋脆柿刚刚成熟，正想吃柿子呢！”

周怀德笑得宠溺，“宁陵县的脆柿不比祥符县的酥柿有名，等到了东京，我让人去祥符县给你买。可惜入秋了，如果还在夏天，到了东京还可以买冰糖梨水喝，用冰镇着，格外清凉。”

“秋天喝梨水也适合啊，秋梨润肺，特别适合你喝。”张善云傻笑一声，这一路确实天高气爽，她也觉得像和心上人出游一般，格外愉悦。

这时，驿站的饭厅里又进来一个人，孤身一人坐在了角落里。可以看得出来是个风尘仆仆的路人，衣衫脏乱，头发也看着像很多天没有打理了，背着一个灰蓝色布包行囊，一落座便低着头。

善云却盯着那人的背影瞧，凑近周怀德说：“怀德哥哥，那人的背影看着有些眼熟。”

周怀德看了那个方向一眼，点了点头，从人参水的罐中舀出来一盏，向常听招手。

常听俯身而来，周怀德说：“秋日干乏，赶路疲惫，也给那位郎君送一盏人参水吧。”

“是。”常听取了茶盏走到角落的桌边，却惊呼一声：“杨太医？”

杨崇信垂下眼，点了点头作为示意。

周怀德示意善云坐着，自己起身走到角落的桌边坐下，果真见到杨崇信正低头掩饰。他奇问：“杨大人怎么会在此？”

杨崇信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形容憔悴。“周大人，我已自请休官回乡，不再是医官了。官家厚恩，允我走官道归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