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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福这么一说,王熙凤连站都不敢在门外站一下,满面寒霜、一身肃杀地又领着平儿、喜儿两个回去,越想越不甘心,待要再回贾赦院,又觉尴尬。
“姑娘,瞧着大老爷、琏二爷这院子里四处都没丫鬟,就连婆子也少见,这地咱们过来瞧着不大合适。”平儿紧跟在王熙凤身后,虽也生得花容月貌,但低眉顺眼,立在王熙凤身边,反而不打眼。
王熙凤冷笑道:“他们爷们倒是实打实地守孝呢。”
“姑娘,何苦不随着三老爷、三太太回咱们王家去,偏随着姑太太留下呢。又没换过帖子,还怕谁多几句嘴不成?”喜儿多嘴道。
“哎。”平儿赶紧示意喜儿不可提起此事,果然王熙凤听了这句,立时气得满脸涨红,冷冷地盯着喜儿,冷笑道:“他算个什么玩意?要说另外定了人,也该是我们王家先另外定下。他们父子巴巴地抢着先说另有亲事,难不成,谁死乞白赖一心要进了他们贾家门不成?”
“姑娘……”喜儿嗫嚅道,不敢再辩解。
平儿也不敢在王熙凤气头上说话,跟着王熙凤一路,瞧见周瑞家的骂骂咧咧地向王夫人屋子里去,便冲王夫人屋里指了指,“姑娘不去瞧瞧?这周大嫂子去接迎春姑娘,怎自己回来了?”
“他们贾家的事,谁耐烦去管?”王熙凤不咸不淡地道,话虽如此,等周瑞家的进了王夫人屋子,却还是领着平儿、衡儿过去了,到了门外,隔着帘子就听见里头周瑞家的在告状。
“太太,两江总督府也太狂妄了些,黎太太不在,我说来接咱们二姑娘,黎家姓房的大奶奶说二姑娘下雪那一日跟他们府上的两个小姑娘在雪地里吹了风、着了凉,不好叫咱们接回来。”
“果然病了?”王夫人问。
“小的并未瞧见二姑娘,只是二姑娘的丫鬟司棋露面时不住咳嗽,应当是真病了。我又跟黎大奶奶说话,好话说尽,那黎大奶奶笑盈盈的,只说黎太太不在,不好收下咱们的东西,又说要给府上拢共三个姑娘请大夫,就将小的打发出来了。跟了太太这么些年,小的还从没见过这样狂妄的人家。”
“那何知府府上呢?”王夫人又问。
周瑞家的道:“何知府府上倒是客客气气,只是也不肯收下礼物。”
“竟是这样,可提了我们王家的名?”王夫人叹道。
“怎么没提,就连史家并林姑老爷也提了,可那知府太太只管客客气气地,愣是一句话也不多说。也不知道大老爷快死的人了,跟他们有什么交情,值得他们这样?”
王熙凤在帘子外听了,当即将手撑在墙上,她原就为了贾赦信中所说的亲事郁结于心,此时听周瑞家的这一句,就想:是了,贾赦快死的人了,跟他们有个什么交情,只能是琏二跟他们有交情了。琏二年纪轻轻、一事无成,能跟他们有什么至深的交情?定是那桩祖上留下的亲事了,于是掀了帘子进去,紧挨着王夫人道:“姑妈,怕大老爷信里说的故交,就是那两江总督黎家。”
“这断然不是,黎家跟我们老太爷有些过节。”王夫人早知道王熙凤在外头,只是心知王熙凤因贾赦那封信在贾家里丢了大人,故恨死了琏二,是以不防着她。
“这可难保不是,戏词里不常有杯酒一杯泯恩仇吗?那姓黎的若不是背地里跟老国公和好了,他做哪门子两江总督去?”王熙凤只觉他们四大家族只手遮天,因此认定了得罪贾代善的黎芮之所以做了两江总督,必定是讨好了贾代善的缘故,“太太再叫周大嫂子登门,明着探望迎春,暗中说些琏二在京城另定下亲事,对不住他们黎家姑娘的话,看黎家不恼羞成怒跟琏二翻脸。”
老宅里的器物陈旧了些,即便是王夫人从荣国府带出来的那些半新不旧的东西,被这老宅里陈旧的桌椅案几一比,也显得崭新无比。
王夫人两只手搭在素净的蓝纹暖炉上,细细将王熙凤看了一看,心叹到底是凤丫头心思转得快,虽说贾赦去了,琏二成不了气候,但若是贾琏当真寻了个有能耐的岳父呢?如此就难保贾琏没个翻身的日子,只有将王熙凤依着早先的计划嫁给贾琏,才能万无一失,“快住口,一个姑娘家,管谁定了人去?快回房做针线去,再多嘴,我便叫你小婶子来接了你家去。”
“姑姑——”王熙凤上前一步,鬓间步摇微微晃动,更衬得一张脸俏丽无匹,须臾见周瑞家的给她递眼色,知道自己的话王夫人听进去了,便满意地低了头,领着平儿、衡儿两个出去。
周瑞家的站在门边送王熙凤,看着她身姿婀娜地去了,啧啧道:“琏二爷没福分,这么个心眼灵活的姑娘,谁家得了,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待王熙凤走远,走了几步,又挨着王夫人道:“听何知府府上抓了几个跟马掌柜他们勾结的‘外人’,太太道那‘外人’是谁?”
“是谁?”王夫人问,心里已经猜到两成。
“那人看似跟咱们家没有关系,关系却又大了去了。都是早先老太太施恩放出府的人。”周瑞家的低声道。
就为了何知府太太的这几句话,周瑞家的暗中塞给了知府太太不少银钱,只将那些显眼的大件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抬了出来。
王夫人眼皮子一跳,蹙着眉头,叹道:“少不得我要替老太太顶上骂名了。”先埋怨贾母不知足,后艳羡贾母翻手覆手,竟然弄了那么些钱财去,最后想少不得要替贾母将这案子压下去,不然她的名声也要受累,“再依着凤丫头的话去一趟两江总督府,不管黎家是真跟琏哥儿有亲事,还是凤丫头多疑了。戳破了,两江总督府要么因琏哥儿另定了亲恼羞成怒,要么觉得琏哥儿痴心妄想惦记他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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