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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愈的暗深,远远近近只余有一片黛青色的影子。我一身白纱飘行在昏暗之中,一定很美,也很惊悚,我想,若是有人看到肯定会吓的昏过去。可惜,我张目四望,这条路虽然人头攒动,却是静默无声,并没有谁多看我一眼。
哦,恍然大悟,黄泉路上都是鬼,谁又能比谁更可怕。
飘飘忽忽的拽着身前的锁魂链,跟着红白两帅哥经过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一望不到边,只有凄凄哀哀的暗红色花朵在黑色的天空下一边盛放一边枯萎;花香浓郁,却不好闻,像是拥挤的公车之内飘荡的劣质香水味,香则香矣,呛鼻的很。迷迷糊糊的脑子渐渐清明。
生前的过往一幕幕滑过脑际,那些悲欢离合无望的过去,浮现在眼前,不由的悲从中来,忆起往生短短27年的生命就像这彼岸花一样:
花开不见叶,叶落方见花,花叶生生不相见,叶花世世不相随。
一如我的命运,一如我的幸福,就像阳光下的肥皂泡,每当以为触手可及,不料轻轻一碰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天空那样的低沉昏暗,脚边延伸开来的红花,有如在人间最后瞥见的残阳。似血般的铺阵开去。
“这便是彼岸花吧。”我开口说道。
“嗯。”前方传来轻嗯一声。
“真漂亮。”我由衷的赞叹,花草这种东西,都要成片成林的才好看。只是天色太暗,花虽美却教人碜的慌。尤其是我一身白纱,穿行在这血色般的红花里,肯定很诡异。唉,我又犯傻了,大家都是鬼,谁怕谁啊?
渐入花海深处,花香更郁,那些过去愈的清晰起来。我好像看到了早早过世的父亲母亲,他们慈爱的看着我,温柔的手轻抚着我的头,像无数个梦中一样,亲亲我的脸颊,温柔的叫着我的名字。
“安安,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看你了哦!”
那是他们对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两个小时之后我接到了航空公司电话,他们双双死于空难。安氏企业最幸福的小公主一夕间成为了孤儿,成为了叔伯阿姨们争相抚养的小可怜。开始了明明是主人,却像个寄人篱下的灰姑娘的悲惨人生。
直到苏越的出现,他是父亲生前最信任的律师,当可怜的小姑娘就快被哄骗企业持有权时,他突然出现在了安家,并拿出一份安父的信托书,断绝了叔伯阿姨们的贪婪。
因为他的保驾护航,安氏企业非但没有没落,反而一天天更加昌盛。在她大学毕业那一年,安氏集团成为了安氏国际。
而她对苏越,也渐从小女孩的依赖变成了女人的爱慕。只是可惜,这份感情注定没有可能了,我死在了自己的婚礼上。
我好像看到了苏越的脸,心痛的揪在一起。12岁起,他如兄如父的照顾着我,帮我经营着安氏,只是这份恩情注定还不了了。
我这一生看尽人间冷暖,偿尽酸甜苦辣,死就死了吧。只是,一想到苏越,便有一股不甘的郁气凝结在胸,我闭上了眼睛。林子里悠悠的传来如泣如诉的歌声:
三千红花开,一树繁华尽,满地相思入水流;一夕黯魂消,南国春色断,情不相忘已成空;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生错过错今生;泪涕生两颊,伶仃椅栏杆,来生事事需从头。
歌声凄凄,好似话尽我的今生,如一根细细的线将心头那一股郁色牵引出。再次回想过往种种,虽有遗憾,已经不难过,我向来是个凉薄的人。今生错过错今生,来生世事需从头。这便是轮回。
我正想着心事,突地身子一顿,脚下一个趔趄,我惊奇的现竟然双脚着地了,这一路走来,身形飘忽,突地脚踏实地,反倒不适应。
“好了,这便到了奈何桥,过了这个桥便是落恨梯。过了落恨梯就是阎君殿,何去何从就看你自己的了。”红衣帅哥说。
“那你们呢?”我说。
“我们自然要歇一歇,这每天要领这么多鬼,很忙的,可没闲功夫呆在这里闲聊。”
“……”我望向前方。
夜空低沉,水流声雷鸣般响在耳侧,凉凉的水意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前方的奈何桥只是两根锁链以约摸十公分间距并列的连接山崖的两端,上面铺了一层木板,两侧却是无一点遮拦,不时有鬼摔落下去,像只扔进水里的饮料瓶,水花也溅不起一滴便被冲的老远。
我不由的两股战战,扭头看着旖旎了一地的裙摆,美则美矣,估计上桥走不了两步便要被身后的累赘给拖下桥去。可惜我是鬼身,这白纱是除不去的。
想了想,便学着那唐僧遇险时的语气说:“两位差大哥,这桥可要我如何过去?”
红白两帅哥瞄我一眼,又看了下奈何桥。
“无妨。行的正,做的端,自然过的去。那些个摔进忘川水里都是行事不端,心术不正之人,自然要经过这忘川水,向十八层地狱而去。”
“啊?”我似懂非懂,只是红白帅哥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下班,又对我故作深沉的说一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去吧。”然后潇洒的转身,袖子都懒得挥的走了。
后面的鬼已踩上我的裙摆,咬一咬牙,我将身后的裙摆拢了起来,抱在怀里。
我颤颤微微的走上摇摇晃晃的奈何桥,像英雄就义时那样昂头挺胸向前大步的迈着,这并非是我有多勇敢,而实在是忘川河里血沫翻涌,残肢骇人,令人不敢直视。
看来我这一生还算是个好人,任凭桥身如何摇晃,而我就像脚底带了磁石一般牢牢的吸附在桥面上。只是耳边此起彼伏的惊恐哀嚎,和噗的鬼落水声,太过吓人,高跟鞋几次卡进了板缝里。
在此不得不向那些还没死却必须会死的人忠告一句:黄泉路上多坎坷,死前切记换上运动装和平跟鞋。
终于有惊无险的到了对岸。
走了一段平路,便到了一乌黑黑见不到底的山洞前,洞中回响着呜呜的似哭似风的声音,极是碜人。洞口上方歪歪扭扭三个古中文大字,
“落恨梯。”鬼群中鬼念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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