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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是为了让扶岚撑住才说的这话儿,他们两个高高大大的汉子,还能真在一起不成?戚隐想解释,抬眼望见扶岚澄澈的眸子,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结结巴巴半天,只好道,“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咱们回去再说。”
扶岚看着戚隐,眼底慢慢浮起霜花儿般的落寞。他垂下眸,低低地道:“小隐,你骗了我么?”
“我……”戚隐又开始犯结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道,“回去再说,回去再说。哥,从现在开始你别说话。”
扶岚默不吭声坐着,很沮丧的样子。戚隐没工夫安慰他,只听得清式在高阶之上悲叹一声,道:“这可怜的娃儿,他连男女都分不清,还以为男人女人没什么不同,都能配作一双。”
四座都露出怜惜的神色,纷纷摇头哀叹,“可怜的孩子。”
白明均太息道:“傻成这样,也是不一般了。元籍掌门,我看,你安安分分伏法认罪,莫再难为一个痴儿了吧。”
“清式掌门,素来见你温厚和善,却不知你生了一张铁嘴。”元籍冷笑,“莫要顾左右而言他,云岚此人如何,与他是谁又有何关联?”他转向云岚的方向,“云岚,数日前我派弟子回报,你扫雪之时失足落下悬空阶,此后杳无音讯。我且问你,你失踪之后,究竟去了哪里?魔龙大闹冰海之时,你又在何处?可有人证,可有物证?”
这元籍果真不是吃素的,一下就看穿凤还的伎俩,切中问题的要害。戚隐定了定心神,站起来朝元籍拱了拱手,道:“我兄长心智不足,难以应对师叔的责难,便由我这个当弟弟的替他回话。我哥失踪当夜,我们下墓搜寻,是在神墓后殿寻得我哥,当时他被……”戚隐顿了顿,道,“化妖的家父裹成人茧,昏迷多时。可见,他是误入神墓,被家父逮住,此事我与云知师兄皆可为证。”
云知在后头举起手,道:“没错儿,就是这么回事儿。”
“你们自家人说自家话儿,又何足为证?”元籍道,“与你们一同前往的还有我派灵枢,钟鼓山方辛萧。灵枢伤重,尚在昏迷,方辛萧却正好就在此处。辛萧小友,你们究竟有没有在墓中遇见云岚,你须得从实说来。”
方辛萧脸色苍白,期期艾艾不敢应声儿。云知吊儿郎当地站起来,道:“辛萧师妹那会儿已经昏迷了,出了墓才醒过来,当然不知道云岚的事儿。”他看向方辛萧,挑了挑眉,“师妹,你说是也不是?”
“是,我昏迷了许久,什么都记不清了。”方辛萧咬着唇道。
“那便是既无人证,也无物证了。”元籍淡淡笑起来。
“师叔好没道理,依你这话儿,我们凤还山和妖魔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云知也笑,“我们凤还虽然蓬门荜户,当不得你们无方钟灵毓秀,人才辈出,可也断不会与妖魔为伍,更不会任由您平白欺侮凤还小辈。我派清和长老已经被您折磨得不成人形,你又来构陷我这心智残缺的师弟。不知我们凤还与您有何深仇大恨,竟累得您如此咄咄逼人?”
四下里议论纷纷,冰冷的目光落在那中央的元籍身上,都在指责他胡言乱语,攀诬好人。现下两方都没有证据,元籍又是板上钉钉的疯子大坏蛋,大家自然更相信凤还山的说辞。戚隐略略安了心,想安慰扶岚说别担心。转过眼,却见他低垂着眼,神色寂寂。
元籍掖手跪坐在当中,丝毫不见慌乱,神色自如。他扭头望向方辛萧,道:“辛萧小友,个中真相,只有你知道。你有没有昏迷,何时昏迷,也只有你明白。”他略顿了顿,复笑起来,“我听闻白掌门座下首徒方师侄天资聪颖,甚得白掌门欢喜,还收她做义女。不知她若来了,能否让你说出实话?”
闻言,方辛萧和白明均同时脸色大变。
白明均抖着手指着元籍,“你这疯狗,休要狺狺乱吠!”
“这龟孙真毒,”云知暗道不好,凑在戚隐边上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专门干女儿的爹?”
“你他娘的不是随口胡说的吗?”戚隐愕然。
“我什么时候胡说过?我说的话向来有根有据!”云知说,“这钟鼓山首徒,就是方辛萧她堂姐!”
头顶像降下一道焦雷,直直劈在戚隐头顶。他素知凤还堕落,想不到还有比凤还更堕落的门派。干女儿这事儿他听云知说过几嘴,凤还山这帮人屁股长牙,从来坐不住,去了一处地儿就爱乱跑。前几年叶清明带着云知去别处仙山做客,俩人晚上勾肩搭背偷摸乱逛,刚巧碰见有男女在雪洞里叫亲达达亲囡囡。云知这小子从来满嘴跑马,当不得真,戚隐只当香艳的话本子听,谁他娘的知道这竟然是真的。
元籍目光冷然,“辛萧小友,你在神墓后殿,到底有没有见过云岚?”
“我……我……”方辛萧看向戚隐,眼泪汪汪,她做了个对不起的口型,道,“没有,我没有看见。后殿很多人茧,可是没有一个是岚哥哥。”
元籍冷笑,“凤还满门上下满嘴谎言,根本不足为信!”
四座絮絮低语,怀疑来怀疑去,没个定论。白明均擦着汗道:“清式老弟,你这徒儿究竟是何来历,你就照实说了吧!”
元籍冷然微笑,“或者,你们还有什么人证么?”
隔着遥遥黑暗,元籍和扶岚的目光相交,相接之处仿佛有粲然电光。戚隐敏锐地察觉到,森冷的杀气在扶岚周围凝聚,他漆黑的眼眸中杀机渐起。他身上有伤,必须夺得先机。只要座中有人拔剑,他就会开始杀戮。
“还有我。”
秘殿大门忽然洞开,一个瘦削的人影儿出现在门口。所有人回头,一个弟子搀扶着戚灵枢步入秘殿。
云知一怔,“小师叔!”
那小子伤得这么重,怎么起来了?戚隐也愣住了。戚灵枢艰难地步下几级高阶,每走一步都颤抖得像霜风中的枯叶,那双腿仿佛顷刻间就要折断似的。许多人站起来,为他让出道儿。戚隐眼睛利,透过人头攒动的缝隙,正瞧见纯黑色的玄武台阶上,他的脚印竟都浸着血。
“我可以作证,我、云知、云隐,在神墓后殿发现云岚。他身受重伤,业已昏迷。彼时方辛萧已经发烧昏睡,故而不知。诸位师叔伯,不信凤还山的话儿,还不信灵枢的话儿么?”戚灵枢额头上冷汗密密麻麻,他一字一句地道,“灵枢别无所求,唯求将此人正法,还我师尊……公道!”
戚灵枢此话一出,满座喟然。戚灵枢乃是戚元微唯一的弟子,无方山的首徒,他的品行天下皆知,就算天下人都撒谎,他也不可能撒谎。戚灵枢话儿说完,身子一晃,一下子倒了下去。云知白影一闪,立时出现在戚灵枢身边将他接住。他软在云知怀里,轻飘飘得像一片落叶。云知目眦欲裂,道:“谁他娘的告诉他这里在审讯云岚,你们疯了,他伤成这样,还让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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