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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第1页）

越往深处，出现的血池就会越大，池中颜色也更深了。

他走到最大的血池前停下，平静的血池泛起涟漪，层层涟漪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

月亮的倒影映在了血池中央，涟漪的中心，裴觉也伸出手触碰月亮。霎时间天翻地覆，血池颠倒如同镜子一般悬于天上，中间的涟漪逐渐平静下来，裴觉的身影完完整整倒映出来。

倒影与他手掌相贴，和他同时睁开双眼，与他一模一样的眼睛中毫无神采，血池中的另一个“裴觉”就像是泥塑木偶，并没有灵魂。裴觉却对这样的人偶自己很满意，从容地收回手，看着另一个自己做着同样的动作，等他离开了血池几步，那个人偶也闭上了眼睛，安静地沉入池底。

从血池往回走的时候裴觉回头思考了一会儿，鉴于他们一族都是从血池爬出来的，并没有亲人的观念，所以他仅仅是了解人类为了血脉相连的亲人能做出牺牲，但并不能理解这种感情，因此对江迟对孩子的感情仍然有些模糊。

尤其他了解江迟的本性，在她还是连山月那十几年里，他看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冷漠的女人，不过现在，他更希望江迟能对孩子产生一些感情。

裴觉漫不经心地想，他应该更专注于此。

钟离英和姬无月看似占尽上风，但他知道谢清霏不会简简单单输给他们，谢

清霏最擅长的就是绝境求生。

回到住宅，裴觉反而觉得空虚起来。

反正也睡不着，他想了想，把前后院种下的葡萄藤和紫藤花挖了出来，换成了别的。

江迟一醒来就看见他在忙活，“你醒的也太早了，做这些事情怎么不叫我？啊，孩子醒来吗？是不是应该喂羊奶了？”

看起来还没有习惯作为一个母亲，有奶妈和丫鬟提醒的时候还好，现在只知道两个时辰喂一次。昨晚喂孩子的时候裴觉刚回来，自然而然地说后半夜交给他，江迟就先放手了，一觉醒来直接天亮，现在才后知后觉自己还要照顾小孩子。

“她醒了。”裴觉微笑着放下手中的活计，往旁边退了一步，刚好露出来被他挡住的摇篮，孩子乖乖躺在摇篮里面，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

孩子见了江迟手舞足蹈，笑着“啊啊”，像是想要跟她说话。

感情总是双向的，就算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是个意外中的意外，可是孩子这么喜欢她，江迟自然也对这孩子生出了喜爱。

她蹲在摇篮旁边，孩子的目光也跟随着她，江迟伸出手，试着叫孩子的名字：“小江连。”

孩子也像是应和一般，又“啊”了一声，然后抓住了伸出去的一根手指。

几个月大的孩子有了一点力气，核桃大小的稚嫩小手紧紧握着她，江迟惊喜地回头看向裴觉：“她抓住了我的手，她好像很喜欢我。”

篱笆

墙上爬满了盛开的黄木香，繁茂得像是要压倒篱笆一般，她出来之前裴觉正在加固这些篱笆。

初升的太阳只是明亮，远处还有雾气，空气湿润冰凉，树叶上还有晶莹的露水，裴觉的衣服上站了一些，“你是她的母亲，她当然会喜欢你。”

江迟一回头便撞进了一双温柔明亮的眼瞳，还有他背后的晨曦与清冽的草木气息，让她头晕目眩。

在数千年前不知名的时空里，在这样的清晨，她和裴觉还有他们的孩子谈论着“喜欢”，江迟徒然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原来我真的有了丈夫，有了孩子了啊。

他的温柔态度始终没有变化，江迟却不敢对视，转过身看向自己面前的摇篮，天真可爱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自己的母亲又看了过来，满心欢喜的向根本听不懂婴儿话的江迟传达着自己的喜悦。

江迟心中一片柔软，情不自禁将孩子抱了起来。

小孩子真的好柔软好温暖，为什么她之前没有这么觉得呢？

这时候裴觉走了过来，“穿上外衣吧。”

再小丫鬟们的几次提醒下，江迟已经不会就只穿这个寝衣出现在院子里，但昨天实在太累了，她早上又忘了。

“我知道。”她说着又要把孩子放回去。

毕竟是古代，自己这样大概算是有伤风化，也不算多麻烦，这种小事没必要和别人不一样。

“……早上有些冷。”裴觉说。

原来他是担心我冷啊，江迟

想，自己的夫君也这么不拘小节吗？还是说因为从前提过同样的事情被自己说过，现在学乖了？

自己的臭脾气自己知道，她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人，尤其不爱被人说教，要是刚认识还能敷衍一下，熟悉的人很容易惹她生气。

上一次是因为在家吃饭，她有事情去的晚一点，被妈妈数落了半天，心里积了气。后来就由她自己做饭，一旦饭点必定要把家里人，尤其是她妈妈叫回来，怎么说都不行，推说晚一点她就要在妈妈房门口哔哔赖赖。但她吃饭不守时这一点，完全是和妈妈学的，到了她做饭的时候，妈妈也不守时。

江迟从前最为记仇，有些仇当场就报了，有些——比如和妈妈这种，不算多深重，但就是一点点不爽堆积起来的，她一定会其人之道还至其身。

合理怀疑是不是自己以前穿衣服随心所欲，裴觉提醒她被怼过。比如她最喜欢仗着自己身体热不怕冷冬天穿少，这件事冬天走动的亲戚到同事都说过，但她就是不改，并且会觉得别人烦。

江迟问他：“我以前脾气是不是很差？”

“没有……”裴觉开口就要否认，说了一半却改口，“也不是很差，但我的脾气也没有很好。”

江迟好笑道：“你这么委婉的人都能这么说，那一定不怎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