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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1页）

许子言早就吓傻了，白着一张脸，结巴着说是自己趁许老将军不备，偷溜进衙署库房内拿的。

“我，我没想害死昭王的！只是想…给他个教训，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许子言咬着牙狡辩，“谁能想到他竟敢在宫中纵马！若是寻常路过，不会伤成这样的！”

“陛下！”瑛太妃打断了他的狡辩，跪在了少年帝王面前，“许家疏忽军务在前，教子无方在后，伤了昭王殿下和北泽公子，清陛下责罚！”

郝氏忙跟着跪了下来，嚅喏着嘴唇想替许子言说话，结果被瑛太妃冷目一扫，不敢出声了。

庆成帝端坐正位，拇指摩挲着腰间一枚青色玉佩，神色温润，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郝氏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

许家根基深厚，却也是树大招风，她曾听公公提过，自庆成帝登基以来，明里暗里提醒他提防许家居功自傲的言官不少…这小皇帝，不会想趁着此事立君威吧？

“伤得如何？”

庆成帝没去看跪在地上的两人，反而转头问了萧玉一句。

“小伤而已。”萧玉咧嘴一笑，甩了甩被吊起来的手臂，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臣弟无妨，倒是这多管闲事的小丫头，有罪受了。”

在栖霞宫共用了几次晚膳，庆成帝与宋颂也熟识了不少，看向宋颂的眼神多了几分关切。

这么小的人儿，浑身上下一大半的地方都拿纱布缠着，任谁看了都会不忍。

宋颂不自在地扭了扭，其实她伤得没那么严重，只是太医在妤太妃的全面监视下，一处小伤也未曾放过，因此看起来有些唬人，其实远不如萧玉伤得厉害。

“不愧是母后看中的人。”庆成帝冲她点了点头，他眉眼舒展，神色温润，“北泽王教女有方，孤回头会好好赏赐。”

宋颂忙道，“多谢陛下。”

庆成帝这才起身，半俯下身，双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瑛太妃。

“许家世代忠良，于我朝有千秋万代之功，如今许老将军年事已高，仍为了孤的江山日夜操劳，这点疏忽，孤怎忍心苛责？”

“谢陛下体谅祖父。”瑛太妃垂下了头，“只是言儿今日确实荒唐，请陛下罚他二十板子，也教他长个教训，日后莫要任性行事！”

“二十大板？！”郝氏抬头，目光尽是不可置信，脱口对瑛太妃道，“你这是要…”

“准。”庆成帝开口。

郝氏一噎，硬生生把话吞进了肚子里，心急火燎地瞪了瑛太妃一眼。

这回是真的怨恨上了。

二十大板，大人都要掉了半条命，何况是十几岁的孩子？

瑛太妃的贴身侍女都是跟着她上过沙场的，执刑这种事手到擒来。

不一会儿，许子言哀嚎的声音就从院中传了进来。

许子言被骄纵着长大，平日郝氏连狠骂几句都没有，更别提动手打他了，二十板子打完的时候，人已经晕过去了。

这还是瑛太妃的侍女知道轻重，未敢用足力，否则只怕他这条小命都保不住。

庆成帝派人用软轿将人抬回府，又指了两名太医去照看，郝氏哭着谢恩。

处理完一通，天色已经很晚了，弯月挂上枝头，栖霞宫人忙碌着准备迟来的晚膳。

庆成帝走到院中，叫住了正欲离开的瑛太妃。

“父王曾言，许家满门忠烈，镇守边关数十年，是我大夏的武将星。”

“当年三皇叔领兵围宫，是许老将军率二百府兵顽力抵抗，才保得父皇平安，这份恩情，萧家永记在心。”

月光下的少年帝王眉眼温和，退去了九五至尊的威压，看向瑛太妃时，带着小辈才有的尊敬和谦和。

“临终前，他嘱咐我善待许家，莫要犯了历代君主寡恩猜忌的臭毛病，那才是自伤我朝根脉，是极大的不可取。”

提及先皇，瑛太妃眸中多了些情绪，她收住脚步，回头望向庆成帝。

“先皇看中许家，许家亦不负恩义，从前不曾，日后更不会。”她语气一如往常的平淡，一字一句却掷地有声，“我许家从前如何效忠先皇，日后自当如何效忠陛下！”

庆成帝笑了，“有许将军这样的良将，是孤的幸运。”

瑛太妃称不敢当。

“父皇曾与孤说，您巾帼不让须眉，沙场上雷厉风行，纵横谋划，半分不逊男儿。若不曾入宫，再过几年，当是许老将军麾下第一将帅。”

忆起旧人，瑛太妃多了几分神往，“也只有他，会说出这般的话。”

她抬头望了望天边圆月，想起了那个温和又智慧的男人，唇边多了几分笑意。

“从前我随祖父出战，祖父与父亲虽知我本事，容我搏杀阵前，却因我是女儿身，不放心参听军机要务，亦不许我独自领兵。”

“还是先皇下旨于阵前，惜许家长女军师之才，特封良玉将女，为许家军副将，赏一切将军该有之军权。我朝从未有过女将军的先例，当时把哥哥羡慕坏了，暗地里酸溜溜地说先皇偏心呢。”

庆成帝一笑，“父皇曾言，许家女儿本领远在其兄之上，妃嫔之身看似荣耀，实则是耽误了您，他心中始终觉得愧歉。”

瑛太妃闻言勾了勾唇，转身回望庆成帝。

萧和尚且稚嫩，却很好地继承了先皇的宽和与谋略，来日之才不可限量。

她做了个礼告退，微微垂头道，“何来愧歉？先皇从未对不起许家，也从未对不起我。”

他已经给了她于她而言最宝贵的东西，身为一名女子，难能等的到的平视，尊重与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