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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无忧无虑的睡眠来说，时间是宝贵的，对于第二天就是死线的人来说，时间是残酷的。

  基地的能源塔落下又升起，日初的景色很特别——天上并没有那一线鱼肚白，夜空从能源塔升起来的方向开始褪色，紧接着，天空就像是一块被泼墨晕染的布，湛蓝色氤氤氲氲地绵延至四方，几分钟之后就占据了全部的视野。

  天亮了。

  6必行在工作间里打了个盹，被噪音惊动，他揉揉眼抬起头，见那天被林静恒掀翻在基地站外的机甲群被一点一点地打捞回来了。

  衣衫不整的驾驶员们从机甲上滚下来——都没受什么伤，高手过招才会动辄生死，这些人对于林静恒来说，只能算挡路的小栅栏，随手推倒而已，爬起来还是全须全尾的——然而尽管这样，凶残的太空对战还是给这一批自卫队员带来了无法弥补的心理创伤，外面一片哭爹喊娘。

  群qíng激奋让杂乱无章的哭喊很快变成了统一的口号。

  6必行走到窗边，听他们整齐划一地喊斯潘塞：&1dquo;臭大姐！王八蛋！老子要退伍！”

  年轻的科学家拉开窗帘，叹了口气。

  倒计时第二天，距离灰飞烟灭还有九十天，基地依然是无可救药的一天。

  第36章

  林静恒正顺着湛卢的jīng神网，细致地扫过重三受损的部分。

  他需要一点一点地把故障及其原因理顺，够清楚了，才能编制整修方案。对林静恒来说，解决机甲故障，在技术上是没什么难度，只是个细致活——好比解一个缠在一起的小线团。

  不过如果说解决机甲突故障是解一两个小线团，那么像重三这样的损坏程度，可能相当于把一百多只猫扔进毛线仓库里，而重塑整修工程，就是要在猫灾过境之后，手动把所有毛线理顺归位。

  不需要多么高深的技术，只需要一颗能原谅整个世界的耐心。

  林静恒虽然不算毛躁的人，但冰天雪地里伏猎鹿群的野1ang的耐心，与解毛线团的耐心显然不是一个器官。他本想以&1dquo;让学生们与重机甲内部构造亲密接触”为由，糊弄着把维修重三这事推给6必行。

  不料一时鬼迷心窍让了步，遍寻基地，找不着第二个靠谱又好糊弄的机械师，只好七窍生烟地亲自上阵。

  &1dquo;先生您需要休息吗？”jīng神网与他意识相连的湛卢忽然说，&1dquo;我注意到您左眼上方的脑前额叶血流度在加快，您似乎在克制自己的不良qíng绪。”

  林静恒整个人被&1dquo;毛线团”工程烦得要炸裂，但又不方便因为这点屁事炸，于是克制地从jīng神网里撤出来，一言不地离开重三，跑电梯间里抽烟去了。

  湛卢尽职尽责地给他当了人形烟灰缸，林静恒沉默了大半支烟的功夫，才开口说：&1dquo;你说你，联盟最尖端的科技之一，怎么就不能1uo奔呢？”

  湛卢郑重其事地对自己的功能做出了说明：&1dquo;先生，严格来说，没有机身，我只是不能实现一些作为机甲的功能，但人工智能的功能不受影响，能耗也很低。”

  林静恒听了，愁地把烟头塞进嘴里，巴不得湛卢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工智障。

  &1dquo;比如在一定范围内入侵监控系统，实时为您关注外界qíng况。”湛卢仿佛是为了表现他不只有&1dquo;聊天”一种功能，碧绿色的虹膜里快地闪过了无数影子，jīng确通过机甲停靠站的监控看见了实景，他观察了片刻，汇报说，&1dquo;斯潘塞先生的自卫队哗变了。”

  &1dquo;哗变？”林静恒莫名其妙地一抬头，&1dquo;我把斯潘塞关地牢的事，这么快就走漏了风声？”

  湛卢：&1dquo;稍等，正在解析唇语&he11ip;&he11ip;”

  林静恒在他手心里弹了弹烟灰，一点意外过后，没往心里去，听着当解闷——基地在他眼里，就好比是个捡来的roujī场，roujī们扑腾着翅膀叫喳喳，闹大了大不了宰一批，虽然有点麻烦，但也谈不上损失。

  他摇摇头：&1dquo;这些人还挺忠心。”

  &1dquo;不，”湛卢解析完成，回答说，&1dquo;哗变的原因是自卫队针对斯潘塞先生个人的愤怒，现在他们认为斯潘塞先生在装死，想向他讨个说法。”

  &1dquo;内讧啊，”林静恒听着有点鲜，&1dquo;为什么？因为他引1ang入室？”

  湛卢：&1dquo;因为他投降不及时。”

  林静恒：&1dquo;&he11ip;&he11ip;”

  拖回来的机甲堆得乱七八糟，哗变的自卫队员们都挤在一片小广场上，有站着喊口号的，还有赖在地上打滚不起来的。

  6必行头天晚上是在机器人的工作间里过的夜，工作间离小广场只有不到二十米，让他把众人的七嘴八舌听得清清楚楚。

  &1dquo;刚离开大气层没多久，我就差点撞上能源塔，差点变成烤rǔ猪！”

  &1dquo;你们知道开着机甲上天有多可怕吗？四周什么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臭大姐你把我们当什么？是那什么伊甸园里连脑浆都长得特别正确的jīng英吗？”

  &1dquo;就是，别他娘的放屁了，有多少人恐高？多少人怕黑？多少人幽闭恐惧？啊？你那么牛bī，天都上去了，怎么不先给我们治治脑子？”

  &1dquo;遇见有人来，没看清是谁就先开pao，你以为你是谁？白银十卫？老子因为你，差点jiao代在那！”

  &1dquo;独眼鹰你也敢打，他卖机甲的时候你还尿netg呢！”

  &1dquo;有本事你自己打！装什么洋葱大瓣蒜！”

  &1dquo;对，机甲有本事你也自己开！”

  &1dquo;臭大姐！你别装死！”

  &1dquo;滚出来！”

  这些人被林静恒放倒在基地大气层外，刚死去活来地连人再机甲拖回来，黑dongdong的宇宙中被剥夺jīng神网权限、飘在空无一人的真空里不是闹着玩的，没有qiang大的身体和心理素质，光是恐惧就能把人bī疯。

  基地的居民们一大早赶来，本来是打算为了小huang片准备来gan活的，围观了前因后果，不由得悲从中来，也觉得臭大姐不是东西，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革命的队伍，最后连工作间的门都给堵了，推搡叫骂、乱作一团。

  事qíng开始有点不受控制了。

  这时，工作间侧面的小窗户被人敲了敲，6必行一抬头，见自卫队员周六探头进来：&1dquo;开一下窗户，我手里拿着东西！”

  周六脸长得像未成年，身手却很有点军人的意思，手里拎着个笨重的餐盒，单手爬到了二楼，利索地单臂一撑，从窗户跳了进来：&1dquo;胖姐店里的早饭，里面还有汤，我这一路都怕洒了，累死我了。”

  6必行正饥肠辘辘，顿时觉得周六这个小朋友义薄云天，连忙接过来：&1dquo;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1dquo;你学生说的。”周六说，&1dquo;说是你布置的作业算不出来，要来问你，我看这边有人闹事，就没让他们过来，你别看这些人都是乌合之众，真闹急了，什么事都gan得出来，他们几个对基地不熟，还有女孩子，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