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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头方动,秦疏心有灵犀似的,回头看过来一眼。少宣暗惊,住口不言。
秦疏似乎未从他脸上看出异状,朝他不太亲切的笑上一笑,沉声道:“泽地夜凉风寒,在下难免照应不周,太子还请消停些。”
他这一说,少宣真觉出些凉意,两地气候确实不同,但也不至于冷,少宣哼了一声,一边慢慢找着话,还是下意识的将毛毯裹个严实,老实躺着不动。突地被子上多了件衣服。
抬头看时,破军将外衣丢给他,底下是一身劲装,其下裹着的少年人身体修长纤细,倒是一付挺拨的好身姿。正默默的往火堆里添火。
少宣少不得在心里暗暗品评一番,又东扯西拉地言语试探,一会问及桐城风物,一会又问到地方人情。破军一向笑脸迎人,纵使心中有事而愀然不乐,也只是神情沉静些,十句里只偶尔答他一句,都有条有据。最后被问得烦了,不言不语随他自说自话,抱着膝盯着火苗尤自怔怔出神。
少宣将他寥寥数语细细揣摸,但觉此人口风甚紧,半点也没揣摸出些有用的东西。这话唠做久了自觉腻味,好生无趣的住了口。瞧见他眉间一抹淡淡忧郁,心下竟也有一分动容,心道这也算得是个人物,可惜了偏偏陷在这时局里,将来若落在我手里又不能为已所用,瞧在这两日内你对少宣的照应上,好歹留你个全尸。
两人才在村镇处稍稍露面,跟稍的人立即尾随而至,其中一拨人似乎是打点主意要少宣不必回去北晋,有两次直接冲突起来,下手皆是毫不留情。
对方打的什么算盘,秦疏稍微一想也就出来了。
少宣这太子当得名存实亡,实在难以服众。别人纵然不服也只能作罢,只怕端王也觉得他不堪大用。如今既然在这异国他乡撞上,多的是手段将这人抹得干干净净,为国为民,都是百年大计。北晋太子虽是擅自潜入,可要真折在泽国,是个大可以名正言顺兴师问罪的名头。如此一石二鸟,干净利落。
少宣凑巧遇上他,不幸之余,也是另一种大幸?他既然卷了进来,无论也不能让少宣出事——转头看看,少宣正抱着手,浑然无事地摆出一付无辜的神情瞧着他。
秦疏将马鞍上的行襄解下来,松开缰绳,住马屁股上抽了一鞭,任它自己跑远。这马实在抢眼,多半是人没被认出,先认出它来。又不舍得卖了,只得任它自去,同少宣说遇到村镇另买马匹上路。
少宣似乎仗着有人四下为他活动,胆气壮了不少。一路上不断言语试探挑衅,多次询问京中情形敬文帝病势。
秦疏循着话锋,也就顺势向他打听北晋动向皇上意图关卡布防等等。言语来去,双双无果。见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索性不理会他就是。任他缠到后来,连那敷衍性的微笑也欠奉,听如不闻任由他去。
两人性情不一,秦疏一贯淡然,能够做到风轻云淡,少宣却攒下一腔闷气,少不得时不时要报怨几句,想些法子出来小小刁难一番。
这时就老大的不快,秦疏只当听不见,寻着山径而行。
没有马匹代步,虽说行程慢下来,但能走的路子就多些。两个人这么往祟山崚岭里一钻,身后追兵要想寻人,还得先练就了海里捞针的本领再来。
少宣一旦抱怨山路难走,秦疏便说到下一处付镇就买马,可走了几天,尽是在深山老林里穿行。起初只当是破军迷途带错了路,可后来仔细一看又不像。秦疏的路线一直都清清楚楚,大概是往桐城方向去的。
那就是有意绕开村落却不让他知道。虽然确实没遇上什么追兵,但风餐露宿,着实辛苦。少宣想明白这一层,大是不悦,只朝秦疏道:“何必这般麻烦,既是护送本太子回京,就是从地方上抽调人手护送,也是应该的。也只须一百人手,便可无虞。”
他却不知泽国向来的制式,只因历代七煞破军贪狼的身份特殊,朝堂要防近待专权,伙同着乱臣贼子闹出逼宫一类的事情,三人仅能够过问宫中禁军的部分安排,更无权调度地方军队,况且地方军疲沓松懈,未必有用。
秦疏也不同他说这些。只默默收拾出一块空地,当作今晚栖身之处。少宣坐在一旁抱着手看了一阵,从地拣一根树枝丢过来,忽而又没正经起来,只管吩咐:“你去捉只野兔野鸡的来,我要吃肉。”
树枝不偏不倚,敲在秦疏头上。秦疏转过脸看他。
少宣大无畏的两手一摊,口气不善:“今晚没肉吃,明天我就走不动,你背着我上路?”
秦疏站着不动,少宣拖过行囊来靠着,换了一个口气:“我知道你急着回去。吃饱了你我都有力气,我也不用麻烦你,岂不是皆大欢喜?再说找点野味对你又不是什么难事,你放心我跑不了,这荒山野岭的我又不认识路……”
这里就要摆出喋喋不休的架势说下去。那边秦疏已经拣了水囊,掂着短刀走开了。
少宣目送着他走入密林,侧目细听,确认他已经秦疏不在附近。收起嘻皮笑脸,掏出一只小巧竹笛,兴趣到嘴边吹了几声。竹笛做得小巧精致,却听不到什么声音。但过了片刻,空中传来扑簌簌的轻微振翅声,一只毫不起眼的灰色鸟雀飞来,落到少宣手臂上。
少宣摸了摸它的羽毛,动作熟练地从绑在鸟腿的竹筒里抽出一纸密信来。
秦疏去不多时,果然提了两只兔子回来。太子大人果真好端端在原地待着,还破天荒的已经生好火堆。这倒有些让人惊讶,秦疏看他一眼,提着兔子拿了水囊去一旁剥皮冲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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