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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主仆阴阳两相隔香芸到死惦郑氏（第1页）

那天，御史中丞郑崇素把卖身契还给香芸，又为她雇了一辆马车，叫她回乡下看望母亲，想以此来阻止香芸进宫为奴毁了她一生。可没想到马夫把他们三人离别时的话全听了去，便明白了在主仆身上生了什么，也就大胆起了歹心。

马夫年过四十，尚未成家，家中有老母双目失明，家住大山。原本靠猎为生，后因一次狩猎摔瘸了腿就改行为马夫在洛阳城谋生。马夫一贯老实巴交，在洛阳城谋生几十年亦有不少人认得瘸子马夫，郑崇素以为把香芸交给他放心，没想到却是害了香芸。

那日马夫赶着车出了城就一路朝自己的家中赶，香芸八岁卖给郑崇素家为奴，一晃十几年过去她哪里会记得回家的路，等被马夫带到他家中时才知道自己遇上麻烦了，可一切都晚了。马夫将她捆起来锁在屋子里，又五花大绑摁着拜了堂进了洞房和了亲。

马夫本以为生米煮成熟饭，香芸哭闹几天也就过去了，可他哪里知道香芸从小跟着郑钰瑶读书作画吟诗抚琴，那心气不知不觉就高了，她哪里能受这般屈辱？可逃是逃不了的，马夫日夜守着，香芸只有一死洗耻。

香芸绝食，滴水不进，绝食到第七日已是奄奄一息，这时马夫的母亲颤巍巍地跪在床前对香芸忏悔。

“姑娘，我的儿造了孽，我老太婆没阻止也算是造了孽，我们现在都后悔了，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即使死也无法弥补对姑娘的伤害……”马夫娘说到这，马夫突然把头磕在地上，磕得砰砰响，嘴里还不停地骂着自己。

“我是畜生，我不该，我不该呀，娘，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儿呀，你先出去，让娘与香芸说说话。”

马夫娘把儿子支走后她告诉香芸一个关于马夫的故事。

原来，马夫在三十岁那年经媒婆介绍娶了一房亲，可三天后新娘子跑了，找媒婆说理，媒婆说人到了你家就是你的事，她只是个牵线搭桥的，管不了以后的事。这件事马夫吃了哑巴亏，不仅耗费了他们家所有的积蓄，马夫爹想不开服断肠草死了，马夫也在这一年狩猎摔断了腿，母亲本来就有眼疾，这事后便彻底失明了。

之后马夫对娶亲谈虎色变，当然，也没姑娘愿意嫁他。母子俩相依为命，日子就这样一年一年地过下去，可随着马夫渐渐老去他开始担心没个后人，万一自己走在母亲前面，谁来照顾母亲呢？那日他得知香芸离家几十年了，他想这是天赐良机，便对香芸起了歹心。马夫娘心疼儿子，一时间也以为生米煮成熟饭后这事就能过去，现在看着香芸奄奄一息已经走在鬼门关了，母子俩都开始后悔。

“姑娘，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等着你的小姐怎么办？她会以为你薄情寡义，忘主求荣呢！”马夫娘试着用最敏感的话去刺激香芸。

“小姐，香芸只能去阴曹地府向姑爷解释了！”香芸滚落两行泪。

“要不，我把命赔给你谢罪，只求你活下去，好不好？”马夫母亲哀求道。

“娘，孽是儿造的，让儿把命赔给她。来，你一刀捅死我……”马夫闯进去，把匕塞在香芸手里，然后用自己的手握紧香芸的手往他腹部一刀捅进去。

香芸吓得啊一声尖叫，且用尽全部的力气想把手缩回去，可是她根本没有力气，只感到扑哧一声刀子捅了进去，好在冬天穿的厚只捅破了棉絮没伤着人。

“你不忍心是吗？那我彭生这条命先向你借着，你不高兴了可随时拿走，高兴了可任意使唤，我彭生从今往后就是你的奴隶。”马夫跪着誓道。

“你——说的——可——算数？”香芸断断续续终于开口了。

“算数，一定算，不然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马夫连忙毒誓。

“不算数叫我老太婆下辈子还做瞎眼人！”马夫娘也跟着毒誓。

“好！你听着，第一，不得靠近我，要离我三丈远说话……”香芸停顿下来歇息一会继续说。

“第二，送我回洛阳，我要——要去找小姐……”香芸没有气力说第三。

“成，都成，只要你不寻死！”马夫连连应着。

“只是姑娘这身子骨，怕是经不起路上颠簸……”马夫娘说。

“死不了，拿……”香芸让拿吃的来，可没说完便晕过去了。

“姑娘，你看这样行不，让彭生先去洛阳打探消息，姑娘养好了身子再去不晚？”香芸苏醒后，马夫娘提议。

香芸不语，心想他一个马夫能打听到什么？不过是想诓我留下来罢了。

“我以前猎到的珍奇走兽都卖到宫里，宫里不少太监我认识，那个赵公公，十年前也只是御膳房的一个小太监……”马夫看出了香芸的心思便把自己如何认得赵公公和盘托出。

如果是这样那倒有几分普，香芸心想。赵公公如今可是大总管，呼得风唤得雨，若能搭上这条线，兴许还能帮上小姐。香芸想到这便把身上的玉佩解下交给马夫。

“有机会把这个交给小姐，告诉她我一定会去找她！”

香芸这就算是答应了，马夫和他娘都深深吐了一口气。

可马夫一去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香芸等不了了，她决定自己冒险下山，只是没走多远就被一头熊瞎子给吓了回来。再后来香芸现自己怀孕了，香芸想一定不能要这个孩子，可是如何才能把孩子打下来呢？香芸夜里捶打自己的肚子，白天胡乱采草药煎了吃，可孩子就是不下来，而且还一天天地长大。香芸没了法子，一天夜里想不开便悬梁自尽，可当她幽幽醒来时，她看见的依然是马夫的母亲坐在她的面前。

“姑娘，您就可怜可怜我这瞎婆子好吗！求您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我瞎婆子今生无法报答您，来生变牛变马报答您，我给您叩头啦！求您，求您……”马夫娘嚎啕大哭，把头磕在地上磕得鲜血喷流。

香芸看不下去只得先答应，心想再做打算。可后来生的事情桩桩件件都邪门得令人匪夷所思。香芸每回下山路上总有熊瞎子拦路，每回寻死都会莫名其妙地被人救下，仿佛瞎婆子不但一点不瞎，还能神机妙算，对香芸的行踪了如指掌。

难道是天意？或者自己上辈子欠下他们的债？香芸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马夫的诡计，每一次的熊瞎子都是马夫披着熊瞎子的皮伪装的。

香芸在忧思与困惑中一天天熬过，不知不觉肚子里的孩子能与她共鸣，每当她痛苦难眠时，孩子就踢腾得厉害，仿佛孩子懂得心疼娘。

香芸终于放弃了打掉孩子，决定生下孩子再去找小姐。谁料祸不单行，由于她日夜忧思，再加上悲愤，身子骨早气血两亏，临盆难产造成血崩，在生下孩子后便含恨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