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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个假期回来，又给打回原形，周而复始。他自己觉得这样的规律没什么不好的，反正高考前不放暑假。前面余依然砸过一个杀气腾腾的纸团，徐西临往后一仰抄手接住。余依然回过头来，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砍头的动作，小纸条上写着：&ldo;课代表说有个数学满分的，是不是你这龟孙？&rdo;徐西临自己的数学卷子举起来给她看，愁眉苦脸地对余依然耸耸肩。余依然若有所思地皱了下眉，转身问罗冰去了。一班数学课上有&ldo;三剑客&rdo;，就是罗冰徐西临和余依然，这是数学老师上课讲题不幸卡住的时候能可以随时叫起来&ldo;救驾&rdo;的，数学考试的最高分基本是他们仨轮流做。徐西临一偏头，就看见蔡敬把试卷上标着分数的那一角折起来了，就知道他又没考好。蔡敬有点偏科，数学和物理一直很吃力，他再三下功夫，成绩还是一直不上不下，尤其近一个学期，在外打工分散了他太多精力，这两门课的成绩更是每况愈下。连七里香都觉得蔡敬应该去学文，但是他自己不肯。蔡敬对外说的理由是，他认为文科的专业选择面比较窄，不过徐西临知道这是扯淡的。真正的理由是，六中偏重理科，文科没设重点班，选了文科，就意味着要从重点班&ldo;降格&rdo;到隔壁普通班。别人闲话起来，不会认为这是学校文科师资配备不良，他们只会觉得学生是在重点班里&ldo;跟不上&rdo;了，才会借着理转文的借口逃到普通班。当然，大多数人自己的日子都过不过来，没事不会去关心别人是转科还是降格。可是哪怕有一个闲人注意到了、这么说了，对蔡敬那敏感的自尊心来说，就等于是被全盘否定了，他承受不了。徐西临有一瞬间想说&ldo;你每个礼拜花那么多时间打工，这样下去不行&rdo;，可是话到嘴边，他又觉得这话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完全是找揍，于是又给咽下去了。他自己家境优渥，还不时地有些闲极无聊的烦恼，觉得自己生活艰难，相比之下，他简直没法想象蔡敬的日子怎么过。徐西临默默地把自己的数学试卷订正了，放在一边‐‐这样等他晚上放学走了，蔡敬就可以自己拿去对照。下课铃声响后，徐西临没打扰埋头用功的蔡敬，收拾书包站起来：&ldo;涛哥，走吗？&rdo;吴涛有气无力地冲他摆摆手，说：&ldo;今天晚上加训。&rdo;每次考完试，吴涛就要&ldo;加训&rdo;，似乎是他融入不了班级主流气氛，只好另辟蹊径，回归自己的&ldo;主业&rdo;。余依然那疯婆子在前面抓狂地大叫：&ldo;到底是谁？到底是谁！不行，怎么也得让我死个明白，老娘究竟是败在哪路牲口手下！&rdo;她一脑袋毛球似的头发四处乱炸，大有金毛狮王谢逊走火入魔的意思，徐西临和老成对视了一眼，双双噤若寒蝉地对视了一眼，贴着墙角撤退了。往常热热闹闹的一大帮人只剩下他们俩。&ldo;这期数学小黄书答案集的钱到了，晚上吃烧烤吗？我请……&rdo;老成话没说完，突然一愣，推了徐西临一把，&ldo;哎，你看那个是窦寻吗？&rdo;徐西临抬头一看，只见每天放学第一个走的窦寻居然正在教室后门无所事事地站着，像个门神。老成：&ldo;他干嘛呢，站岗？&rdo;&ldo;等人……吧？&rdo;徐西临不太确定地说，&ldo;可能是等我？&rdo;老成诧异：&ldo;你说的是个问句？&rdo;徐西临：&ldo;你等等，我试试。&rdo;老成：&ldo;……&rdo;什么叫&ldo;试试&rdo;？只见徐西临若无其事地从窦寻面前走了过去，窦寻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像个坐等投喂的大猫，步履高傲而悄无声息地跟着走了。老成目瞪口呆。徐西临无可奈何地转头冲他挥挥手‐‐这&ldo;行李&rdo;体积太大了，携带十分不便，烧烤只能改天。他跟窦寻这算怎么回事呢？徐西临其实也是一头雾水。相逢一笑泯恩仇吗？然而并没有人笑。可是他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因为虽然打了架，但随着怒火时过境迁，当时的打架缘由显得实在是很鸡毛蒜皮，总是挂嘴边，倒像是他小心眼耿耿于怀似的。徐西临脚步忽然一顿，他一停下来，窦寻也跟着停了下来。徐西临试探着开口，说出了数日以来，他跟窦寻说的第一句人话：&ldo;喝奶茶吗？&rdo;窦寻低着头，用鞋尖捻了捻地上的小石子：&ldo;……喝。&rdo;五分钟以后，俩人一人叼着一杯奶茶往家走，嘴占上了，不说话倒显得不那么尴尬了。路过一家花店的时候，窦寻忽然停下来了，指着店里的水培龟背竹说：&ldo;拿一盆这个。&rdo;徐西临回头一看，顿时想起来了‐‐外婆原来养的那盆龟背竹死了，天天念叨着想换新的，徐进跟徐西临一个比一个忘性大，老也想不起来给买。徐西临汗颜：&ldo;我来我来，我来给钱。&rdo;窦寻默默退开没有争，毕竟那是人家的亲外婆，不是他的。回了家，徐西临把鞋一蹬，就抱着水盆冲进外婆的房间……还踩了豆豆一脚。豆豆凄厉地惨叫了一声，回头一口咬住了徐西临的裤脚，长毛王八似的被他拖进了屋。徐外婆：&ldo;哪能毛手毛脚的……哎哟！&rdo;徐西临：&ldo;姥姥，看！窦寻给您买的花。&rdo;正在换鞋的窦寻动作倏地一顿。徐外婆絮絮叨叨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ldo;我帮你讲了多少次，通通听不到，人家小寻哪能讲一遍就记住啦？人家还帮杜阿姨洗碗做家务，你呢？唉，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哦！&rdo;徐西临嬉皮笑脸。徐外婆又迈着小碎步从屋里出来：&ldo;谢谢小寻，外婆开心是开心得来，快来看看外婆留了什么好吃的给你。&rdo;徐西临：&ldo;我呢？&rdo;徐外婆瞪了他一眼。徐西临低头和豆豆对视了一眼：&ldo;唉，失宠了。&rdo;豆豆充满仇恨地冲他呲出牙，狠狠地一扯他的裤脚。&ldo;开线了，死狗！&rdo;七里香那个缺德玩意，给每个人发了一张成绩卡，上面写着具体分数，班级排名和年级排名，拿回家让家长签字。晚上十点半，加班归来的徐进打着哈欠接过徐西临递过来的成绩卡，扫了一眼，一边签字一边讽刺：&ldo;嚯，儿子，上学期考你们班第五，这学期考第十，多了一倍，长势喜人啊，真棒！&rdo;徐西临呲牙咧嘴地跟她撒娇‐‐知道徐进没有生气。徐进从来不苛求他成绩有多拔尖，差不多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在她看来，考一百个第一个也没有&ldo;心里有数&rdo;重要。……当然，这是在没有对比的情况下。接过窦寻的成绩单以后，饶是徐进女士心宽，也被巨大的差距哽了一下。徐西临偷偷一看‐‐原来余依然说的那个&ldo;牲口&rdo;就是窦寻！这回月考总共考六门课，窦寻比他高了八十多分！徐进气不打一处来地想起来好多细节，她发现跟早起晚睡的窦寻比起来，她那儿子简直是条就知道吃喝玩乐的懒驴。人家窦寻虽然不爱写作业，但学习很自觉，会自行拓展其他的材料，并且他不管是读书也好，做事也好，都从不敷衍‐‐连洗碗都比徐西临洗得干净！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妈。徐进忍了三秒，实在没忍住，转头对徐西临发射了那句经典的台词：&ldo;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rdo;徐西临：&ldo;……&rdo;徐进正打算气沉丹田，发挥三寸不烂之舌，对徐西临进行一次&ldo;妈妈的洗礼&rdo;，就见徐外婆应声而出，张口就是一句：&ldo;你怎么又才回来，吃过饭了吗？吃了什么？又在外面胡吃八吃撒？唉，你说说你，吃么又不好好吃，睡呢也不好好睡，天天就晓得往脸上包化妆品，有用吗……&rdo;徐进脑仁要炸，刚想&ldo;妈&rdo;一回，就&ldo;被妈&rdo;了，急忙将心比心地闭了嘴，打算遛走。这时，徐西临看见徐进手里拎着个邮包，从他眼皮底下一闪而过，他隐约好像看见包裹上写的是自己的名字。&ldo;哎，妈……&rdo;徐进一手扶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徐西临：&ldo;那是什么？&rdo;徐进若无其事地回答：&ldo;合作伙伴寄的东西，怎么了？&rdo;徐西临眨眨眼，&ldo;哦&rdo;了一声，觉得自己可能是看错了‐‐毕竟，他跟他妈都姓徐，也许是走眼了。徐进是不会随便动他东西的。他很快转移了注意力，转头问窦寻：&ldo;那什么……你英语卷子带回家了吗？&rdo;窦寻：&ldo;嗯。&rdo;徐西临有点紧张地看了看他，窦寻更紧张地看回来，紧张得仿佛一触即发，好像他们俩不是在说话，而是在互相扔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