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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魔法（第1页）

周京京不是当地人，在墨城读的大学，毕业后选择留下来。这是他工作第二年，听周京京同事说，两年间，他换了七八个工作，平均三个多月就要跳一回槽，最长的一份工打了半年，最短的一个岗位只上了四天班，辞职理由是不认同公司的企业文化。

高赛特地查了那家公司，所谓的企业文化是指在公司做早操，跳网红舞。

高赛找到周京京工作半年的公司，一圈问下来，发现一个情况，周京京经常在信息流跟人进行骂战，有几次还约了线下干仗，不过最终都不了了之。一般人过过嘴瘾得了，只有极个别会把网上的情绪代入线下。

除此之外，周京京没有其他任何“疑点”，他平凡、普通，放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和闪光。同事们认为他甚至不可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对于他无故失踪所能做出的猜想只有一个，那就是周京京碰巧遇见连环杀人犯。当高赛澄清周京京只是失踪，并没有发现尸体，唯一的猜想也风雨飘摇了。

一般来说，绑架无非两种情况，求财和报复。

三名失踪者的家境都算不上富裕，甚至非常一般，只有一名失踪者在本市有房产，但名下背着一百多万的贷款，日子过得比另外两名失踪者更紧巴；其中两名失踪者名下有车，售价都不超过二十万，有一个人买的还是二手车。因此，求财的可能性不大，而且三名失踪

者的家属尚未接到勒索电话。经过警方初轮摸排走访，三人都没有什么值得铤而走险的深仇大恨，三人平时生活中也都是遵纪守法的老实人，仅有的一些戾气都宣泄在网上。

期间本市一共发现两具尸体，一具女尸，一具男尸，经过家属辨认，这具男尸与三名失踪者没有交集，是被人撞死的，驾驶人员逃逸了。负责这起案子的警方跟高赛说，案发现场明明有摄像头，却没有拍到肇事画面。高赛想到自己正在调查的失踪案，如果不是受害人的尸体就在现场，可能又会是一起失踪案吧？

“你那边有结果了吗？”高赛离开停尸间后，跟邢永卿打电话。

“不行。”邢永卿的声音中透着浓郁的疲惫，“我这两天像膏药一样贴在技术部门，盯着他们。他们说这三名失踪者的社交平台好像被人施了魔法，无论怎么努力都恢复不了被删除的数据。”

“你相信魔法吗？”高赛问道。

“我，我这是比喻。”邢永卿解释道。

“我不相信。”高赛说，“只能说我们技术部门的技术技不如人。行了，这个事你别管了，继续搜集和完善失踪人员的个人信息，把他们最近一年干了什么，见过谁整理成一份详细的报告。”

“高队，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

“说！”

“网上又有传闻，说这些人都是凭空消失。”

“我还是那个问题，你相信魔法吗？”

“这

不是魔法，是科学，网民们发挥想象力，做出各种各样的猜测，当然，部分观点有些迷信，说这些人生前都有罪愆，是神仙把他们收走了。民间一直有这样的传说，什么四海龙王收人，雷公电母收人，土地公也能收人。有的观点就比较科学，说是宇宙的涟漪震荡到了地球，生成很多微型虫洞，消失的人是掉进了虫洞，还说虫洞之所以能维持是因为暗物质暗能量之类。”

“什么洞？”

“虫洞，就是——我也说不清楚，你就把虫洞想象成一种时空裂缝，或者更直白点，你就想象眼前有一堵墙，墙上有一个洞，但穿过这个洞并没有来到墙的另一边，而是到了宇宙中任意一个地点，以我们外部人的视角来看，就像凭空消失一样。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吧？”

“听上去倒是有点意思，但经不起推敲。如果消失的只是失踪者还说得过去，但他们社交网站上发布的内容和监控中的画面也都跟着不见了，这怎么说？虫洞不但可以作用于实体，还能影响身外之物吗？”

“你说这个网友们也想到了，正是基于这点，他们推测，消失不仅仅是这个人，还有这个人在世界上产生的关系和信息，这种关系是指人与物之间的购买关系，所有权关系等，信息就是他对外发射出的数据。打个比方，失踪者买了一部腕机，注册社交账号，但假如他没存在过，

就不可能买腕机，也不可能注册社交账号。”

“这跟魔法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可以用科学解释。”

“照你这么说，如果他不存在，他的父母也不能见过他，从出生到现在经历的事都不会发生，我们也不会知道有人失踪。其实，我倒希望是你说这样，那就不用我们查案了，得找科幻作家，他们最会编这些跟魔法一样的故事，什么外星人、时间穿越之类的。看看得了，别当真。”高赛说着摇摇头，“先这样吧，我马上回警局，我们先碰个头再说。”

“说到碰头，我得先回家洗个头，太痒了。”

“我跟你说，现在要是洗头可就前功尽弃了，一定要坚持，等你再坚持几天，就会适应，适应之后就能做到头痒心不痒。”

“我怎么觉得你在忽悠人呢？”

“我马上到，你等我。”高赛说完挂断电话，打了一辆无人驾驶出租车回到局里。

邢永卿还算机灵，提前把准备资料打印好，一并交给高赛。

已经下午两点，警局食堂关门了，高赛拉着邢永卿来到警局对面一家面馆，点了一碗茄丁面。他本来不怎么饿，看见吃的才意识到肚子咕噜噜的抗议。

邢永卿之前在警局食堂吃过饭，见高赛吃得热火朝天，又有点饿了，要了一碗炸酱面。两个人一边吃面，一边在吸溜和咀嚼中展开对话。

“我本来也不信神啊鬼啊这些，但越往下查，越觉得诡

异。三名失踪人员的家里里里外外检查了五六遍，连一枚可疑的指纹和脚印都没有，好像犯罪分子真的会隐身。”邢永卿压低声音说，“高队，你说会不会有一个秘密组织，他们不是失踪，而是去参加集会。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教派要求。我的意思是，犯罪分子根本没有进入案发现场，或者根本没有犯罪分子，所以（案发现场）才会那么干净。他们自己就是犯罪分子，现在指不定在哪儿念经呢。”

“别把自己往沟里带了。要我说，顶多就是一个犯罪组织。”高赛放下碗筷说，“按照当下的技术，只要掌握了足够的资源和权限，完全可以把社交账号、视频监控清空。关键是，我们现在不仅找不到人，还不知道这个组织想做什么？太被动了。”

“没错，现在就是一头雾水，寸步难行。”

吃完面，高赛让邢永卿先回警局，他给小杰打了一通电话，简明扼要地讲解一番案情，还没说出诉求，就被小杰打断：“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需要你帮忙。”

“我为什么要帮你？”

“不是帮我，是帮帮那些因为亲人失踪而面临支离破碎和以泪洗面的家庭。”

“我为什么要帮他们？”

“因为只有你才能帮到他们。”高赛脱口而出，才觉得这个理由实在牵强和颠倒。

“我不明白你的逻辑，我能帮他们跟我要帮他忙没有必然联系，就好像我

有钱，我就要做慈善吗？我要看漫画了。你要是再打过来我就把你拉黑，永远无法解除那种。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高赛深知小杰说一不二的性格，在他这个年龄段很少有人能像小杰一样成熟和倔强。就算拿把枪顶在小杰脑门上，他也不会改变主意。对此，高赛毫不怀疑。

高赛甚至恶毒地想到，以小杰心爱的漫画藏品（作者亲签版）作为威胁，譬如“如果你不帮忙，我就把你的书烧掉”之类，结果可能玉石俱焚。小杰吃软不吃硬。上次的案子与小杰联手，是为了帮他将功赎罪，现在他几近无罪之身，用不着再违背自己的意志。此路不通，高赛还得另想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