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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谢灵羽猝然惊醒，瞪大着眼睛，大口大口呼吸着。而身旁，程谨看她醒了，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谢灵羽张了张嘴，想说什麽，却发不出来什麽声音。

程谨道：“你做噩梦了吗？”

谢灵羽点了点头。

程谨道：“不要怕，我也经常做噩梦的。只是梦而已，不会伤害你的。”

谢灵羽终于发现，自己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已经勒出红痕来了。她睡觉时有抱着东西睡的习惯，眼下到了陌生地方，手里空了，又做了噩梦，只能随手抓个东西来安慰自己。

程谨不动声色将手藏回袖子，听她哑声道：“抱歉。”

“不要说抱歉。”

程谨点燃了助眠的熏香，轻声道：“如果可以，如果你愿意，可以向我倾诉。”

静了静，谢灵羽终于开口，嗓子仍有些沙哑：“我……我好像梦到了以前的事情。梦到有人在我耳边，给我唱哄睡孩子的歌谣。”

她看着天花板，有些怅然道：“可我似乎有些记不清，那首歌是怎麽唱的。高高的青山上，还是遥遥的天之涯？”

真的记不清了，太久远了。

可耳边却传来轻柔的歌声。

程谨笑道：“是这样唱的吗？”

熟悉的曲调，谢灵羽骤然红了眼眶，点了点头。程谨道：“我祖母给我母亲唱过，母亲也给我唱过，只唱过一遍，后来就变成其他歌了。”

谢灵羽道：“是什麽？”

程谨回忆了一下，哼唱道：“似乎是月儿明，风儿轻，树叶遮窗棂。”

谢灵羽侧身看着他，柔顺的青丝散落颈侧：“你唱歌很好听。”

程谨弯起眸子：“那我再为你唱一遍吧。”

良久，耳边传来谢灵羽均匀平稳的呼吸声，程谨微微笑了笑，掖好了她的被角。他轻轻道：“做个好梦，灵羽。”

武林盟天变得很快，但风雨过后，大家还是像以前一样生活。

为庆祝谢虞登位，四面八方都送来贺礼巴结。乘风镖局的两位当家赠明珠珍宝若干，红玉阁送来一批崭新兵器，黑羽楼一向穷苦，只送了几个算账技术高超的，不过，也算为谢虞解了燃眉之急。

华山武当等门派也迫不及待塞弟子进来，谢虞日日审核都憔悴了不少，只好制定了审核条件，把品行不端的弟子都刷了下去，不过这一刷基本都把男弟子给刷掉了。因此，武林盟被不少江湖人中伤谩骂，但没办法，谢虞上次孤身挑战五岳八大长老大获全胜的记录还摆在那。他们也只敢在阴暗角落背地里说几句，毕竟这年头，实力才是硬道理。

歧视、不公、恶意，只有自己掌握大权时才会消弭。排除异己什麽的，只有上位者有资格。

从前跟随谢隽的旧部多半都死在那一夜，谢虞不禁感叹，少了那些吃干饭的以后，办公速度都变快了。

有人吐槽，终于在处理案宗时不用闻熏破天的男人味了。

大家都大声笑起来。

现在也终于没有人指指点点，“笑那麽大声，能不能文静些”“那麽兇悍当心嫁不出去”“女人打打杀杀像什麽样子”。

云庶来找谢虞时，以前坦坦蕩蕩除了谢隽无人拦他，现在没了谢隽，看着满院子的女孩子，他反倒不好意思进去了。而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来人一袭轻装，身姿高挑颀长，眉目多情如画，是个任谁看了都会生出几分亲亲之意的面容。眼下身后还背着一张大弓，显然刚从校练场上下来。

红玉阁的大护法——宫微，几乎等同于代阁主的存在。她轻挥了挥手：“少阁主——啊不，前少阁主继续在这犹豫不决吧，我先进去了。”

宫微瞧了眼云庶身后的人，抱着一堆东西似乎準备去洗，她也笑着打了个招呼：“嘿，程小哥，好久不见。”

程谨迟疑在原地，和云庶一起看着她大摇大摆走进去。程谨苦思冥想，他以前和宫微见过吗，怎麽那麽眼熟……

宫微身后跟了好几个侍从，手里都抱着鲜花，给武林盟每个成员都送了一枝。最后一束最大最鲜豔的，放在了谢虞窗台上。

程谨回云起轩替谢灵羽拿东西时，看见女孩子们都给对方头上插着鲜花。他想到，谢灵羽好像很喜欢花。

因为她经常给别人送花，出门做任务时，会买一束当地的鲜花回来送给谢虞，逛街时，看见路边有卖花的小女孩，也会大手一挥全部买下，送给明棠和侵月她们。

还会将最后一朵桔梗，轻轻插在熟睡的程谨耳边，偷笑着离开。

经常送花的人，有时也许并不是因为对方喜欢花，也有可能，是自己很喜欢花呢？

谢灵羽伤好的差不多了，已经可以自己喝药吃饭了。程谨将药碗放在桌子上，嘱咐了几句便出门去了。

清溪喜欢合欢花，故乘风镖局处处都种满了合欢花树，眼下正值花期，满院芬芳。

有风轻轻吹过，拂落了花瓣。

有一片落在程谨发间，又被风吹走。他站起身，似乎想抓住那片花瓣。

可风偏偏做怪，花瓣也似要与他作对般，在空中飞来飞去偏不让他得手。而他犯了轴劲，竟也不肯收手。

就在这时，一道轻笑响在身后。

那道红色身影一跃而起，伸手一探，将那花瓣接于掌中，再轻飘飘落在他身前。

谢灵羽回身，将花瓣递出。

接了花瓣，程谨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热，生怕再叫谢灵羽发现，转身跑了。谢灵羽手上也落了一片，她擡起头，看向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

刚笑了笑，那人影又转身跑了回来，似乎想到了什麽，道：“你怎麽又这样，伤还没好就蹿上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