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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暗河 下(第1页)

暗牢幽微的火光之中,只见白竹衣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但他仍旧脊背笔直,身如修竹,将两位形容狼狈的姑娘牢牢挡在身后。

萧毓没见过他,但听他姓白,也大概能猜到他的身份,遂收起目中杀气,温润笑了“不知阁下是白家哪位贤侄?”

白竹衣剑尖斜斜指地,面对萧毓,他的神色极其凝重“晚辈临川白家,白竹衣。”

“竹衣……可是白大哥那位独子?”萧毓听见这个名字,其实颇有些讶异,也无怪乎他,白竹衣的名头在白家、乃至整个江南武林这一代的小辈里,都是十分响当当的。

“萧谷主,我常听师父提起你,他总是向我感叹,与你已经多年未见,心中十分挂念。”白竹衣算是默认了这层关系,他亦不想同萧毓轻易动手——萧毓可是与白鹤轩齐名的剑术大家,他自认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从萧毓手下全身而退,更遑论身后还有两位看起来状态堪忧的姑娘。

萧毓幽幽道“的确是很多年了。”他将斜睨着白竹衣身后的代月,牵动唇角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我时常梦见当年与云深和白大哥仗剑江湖、把酒当歌的时光,那时我们都很年少,没有那么多奇诡心思,只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何等的畅快逍遥。”

他面不改色,亲切唤着代云深的名讳,仿佛八年前那个将代云深残忍杀害的人不是他一般。

代月倏地攥紧双拳,心中对他的恨意愈加浓烈。

白竹衣害怕代月被他激将,不动声色侧了个身,隔绝住萧毓用眼神对代月造成的精神干扰,转而利用白鹤轩继续旁敲侧击“既然萧谷主亦有此意,晚辈便斗胆替师父邀您前往临川,一赴故人之约。”

“故人之约?”萧毓摇摇头,“故人恐已至黄泉,贤侄自可以亲自下去问他,愿不愿意赴我这故人之约?”

听他施施然说出这番话,白竹衣便已明白,今日若是想要带倾城与代月安然离开此地,恐怕只能来硬的了,遂将青霜横于胸前,强硬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萧毓上下打量这位年轻的白衣剑客,忽而道“青霜……你与你父亲真是十分相像。”他的眼睛虽看着白竹衣,却更像是透过白竹衣,看着其他什么人,“白大哥像你这般大时,已经可以位列江南剑榜前十,不知你的剑是否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看来萧毓不愿与他明目张胆地撕破脸皮,但这一战还是在所难免。白竹衣执剑躬身一礼,顺着他说道“晚辈自然不敢与师父相提并论,至于我的剑会否辱没师门,还请谷主不吝赐教。”话音未落,他立刻挺剑向前,意图抢下先机。

以萧毓对抱月剑法了解之深,他若是称第二,便没人敢争第一。自从十五年前败于白鹤轩剑下,他便殚精竭虑、日夜琢磨,只为寻觅一个突破之口。故而眼见白竹衣那熟悉的起势,他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提剑就欲还击。

然而就在一瞬间,他的笑容已僵在了脸上。

体内不知何故,竟提不起气力,甫一运功,才觉气血翻涌,周身之火直攻肺气,隐隐有走火入魔之态。他克制不住重重一咳,身形便顿在了原地,可白竹衣的剑锋已不由分说攻至其面门,萧毓侧身一挥袖险险躲开,脸色已经变得十分不好看。

怎会如此,难道是有人暗算自己?

萧毓猛地抬眸,阴冷的目光直勾勾射向倾城,他下意识认为,定是萧霈这个总是泡在毒窝里的徒弟对自己用了什么毒药。倾城被他瞪得莫名其妙,梗着脖子回敬他一眼。白竹衣也注意到他的眼神,轻叱一声已将青霜剑递到他的面前。

若论正常状态下的单打独斗,白竹衣还是有些稚嫩,很难成为萧毓的对手。可萧毓此时周身内力在经脉中不受控制地肆意游走,颇有些力不从心,不得不闷声吃下这记暗亏。

白竹衣的剑攻势极猛,携着风席卷而来,萧毓又惊又怒,却无暇思考,被迫执剑招架,越打越是心惊——这白家小子使得是哪门子的抱月剑法?

眼前这个年轻人乍看之下简直与白鹤轩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仅仅几招下来,萧毓便认清了现实,他与白鹤轩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遥想白鹤轩当年,手持青锋白衣翩然,剑中都带着刻入骨髓的内敛克制,都说抱月剑乃君子之剑,其实剑通人性,是不是君子,也还要看握剑之人——这个叫白竹衣的小子,竟将抱月剑演变成为一种契合自己的路数不再是克己复礼、温和慈悲的君子,他的剑凌厉、狠辣,变幻莫测,却洞察人心。

身体的不适再加上心理的压制,使得萧毓有些自乱阵脚,也更加急于将白竹衣解决,可他好似能看穿萧毓心中所想,几乎稳稳接下了萧毓的每一次回击。

反观白竹衣,已将心神调动到了极致,他一早现萧毓动作略有迟缓,八成是身体有恙,于是有心利用这个意外之喜,意图扰乱萧毓的意志,出剑的手又快又狠,招招直逼对方要害,将他压得难有喘息的机会。

可萧毓不愧为宗师级别的剑客,他依然能抓住空隙迅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再次对上白竹衣时已不似方才的心烦意乱,剑招也随即变得流畅了许多。他这一整理,白竹衣身上压力骤然增大,他的额上冒出轻微薄汗,剑风也没了初时的游刃有余,隐有被对手压制的意味。

两人都默契地朝对方下了狠手,颇有些想要拼个你死我活之意。

双剑缠斗在一起,态势一时变得十分焦灼。倾城注意到白竹衣几次被萧毓的剑风狼狈击退,心中暗急,左右寻觅,干脆抓起一把积在墙边的沙土,作势欲抛“小心有毒!”

萧毓本就对她有所怀疑,听到这话更是下意识低头掩住口鼻,随后果真有不明粉末扑面而来,萧毓被逼得向后疾退,白竹衣抓住他躲避的空隙,青霜横劈向他,萧毓左臂上立时绽出一捧血雾。

萧毓见白竹衣不退反进,意识到自己被倾城耍了,仿佛被气得失去理智,他怒喝一声,也不管身侧的白竹衣,提剑直直向倾城刺了过来。

白竹衣慌忙回身想要回护倾城。

谁知萧毓脸上竟挂出冷笑,将剑锋一偏,他的目标并非倾城,而是一直站在她右侧不远处的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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