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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似乎有些太高了。克劳德吃不準自己该用多少力气,他在重生后第一次试探着调配四肢,让它们更协调地互相配合。第一次的尝试总不会有多完美,克劳德往前探着身子,足底生硬的落在断层的崖边,用一个不太雅观的姿势半蹲着身子。
相对脆薄的边缘承受不住这股敦实的力量,当即裂成几瓣小石头片子崩塌了。克劳德还沉浸在轻松跳上几米高的的不可置信中,被石头的碎裂吓了一跳,身子也跟着往后坠落,所幸被萨菲罗斯伸手拽了一把。
新人类捏了捏克劳德的肩膀,盯着有些发愣的克劳德含笑问道:“有什麽感想?”
“…很奇怪的感觉…”克劳德根本找不出词彙来描述那种怪异的心情,他回望断崖上下的巨大落差,又快速看了一眼萨菲罗斯,闷声闷气地回答。“但还不赖。”
萨菲罗斯的笑意更加明显,他把克劳德的视线往远处引去,攀过层层叠叠的石脊峰峦,聚焦于天际泛着青灰的远山。在一座又一座山的背后,就是巴诺拉州的边界线,他们可以从山林之中切入洲际公路,沿着公路进入巴诺拉的城市群。
一个相当原始且疯狂的路线,神秘又野性,鲜少有人涉足。萨菲罗斯的某些私心在鼓噪,浸润在山林的吐息间不单单是在移动,就像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那麽,今天的行程就是爬过三座山峦,直线前进,不论前方是巨石还是山涧。他顺手从克劳德衣服兜里摸出一截绷带,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把它们在脑后束成一个辫子。克劳德疑惑地嗯了一声,眼睛直追着辫子的弧度走,直到萨菲罗斯把用完的绷带卷塞回他的口袋里。
“很久没有好好活动了。”萨菲罗斯往前走了几步,摆出一个下盘发力的姿势,如一只拉满弓的箭矢。在飞箭离弦之刻,萨菲罗斯侧过半张脸,给克劳德留下了一阵尾音。“试试跟上我吧。”
克劳德浑然一怔,眼前的银色身影开始奔跑,原地只留下几片悠然落下的叶子。萨菲罗斯在前方,在高处,在他曾可望不及的岩壁上。克劳德的心髒怦怦直跳,他看着男人的背影有些出神,腿脚不自觉地向前迈步,从犹豫的碎步变成大步疾驰。身体好像受到了无形力量的感召,正催促着他回应:跟上去,跟上那个男人,跟上萨菲罗斯。
如果只是奔跑的话,应该是做得到的。克劳德捕捉着萨菲罗斯的身影,让本能掌控□□。奔跑,更快地奔跑,现在他什麽都不需要思虑,只要放开步子摆动双臂,让山涧的清风穿过他的发丝,让草木在他身上留下藤蔓和叶子。
萨菲罗斯跑过的路线分外蹊跷,游刃有余地踩过巨石,跨过河流,越过枯木。他对自己的身躯了如指掌,在保持速度的同时还能分神去关注一下落在远处的克劳德。人影闪过譬如刀影,一棵乔木成了刀下亡魂,倾斜着横倒在石头上。这是萨菲罗斯给克劳德留的小小恶作剧,他想这块死木也许会成为克劳德的绊脚石,但绝不能阻拦住出栏的野兽。
而事实也和萨菲罗斯预料的一样,克劳德在奔跑过草丛时被树枝狠狠地绊了一跤,整个人都滚出去好一段距离。萨菲罗斯看到克劳德脸上擦出血痕,皮肤磕出淤青,红紫的颜色像是点缀在青年身上的丹青描画,衬得眼眸更如解冻的冰湖。
也许是肾上腺素让他感受不到疼痛,又或是病毒的后遗症让他变得更加耐受,克劳德几乎立刻爬了起来,丝毫不管身上的创伤,锁定了萨菲罗斯的影子后就又擡腿追来。
啊,他跟上来了啊,真是双美丽的眼睛。萨菲罗斯把克劳德的专注收入眼底,欣赏着青年此刻旁无杂质的野性,和被释放出的纯粹生息。他纵身一跃跨过第一道山脊,在克劳德跟着他穿过那一线天时轻笑出声。克劳德总在有意无意地口是心非,明明会因为再度活过来而庆幸,也会为得到力量而欣喜骄纵,却总把这些欲望填压进缝隙里,盼着它们不见天日。
就好像它们是罪恶的,是不能见人的。
但它们应该是流淌着香醇汁液的果子,是会被采摘收获的战利品。萨菲罗斯摘下自己亲手培育的金苹果,啃食着鲜嫩的果肉,见证着新的花苞自克劳德的伤口中绽放。
经历过霜冻的侵袭总会让瓜瓤更加香甜,萨菲罗斯欣赏着克劳德的全力追逐着,看青年在泥泞里被藤蔓绊一个踉跄,在过河时踩空礁石落入水中,在拐弯时因来不及减速而撞上岩壁,闷声不吭地踩遍山林里隐藏的坑。但克劳德的直觉很敏锐,有狼一般的天性,在吃了诸多苦头后对自己的身体越发熟悉,也更熟练地掌握该在什麽时候用多大的力气。
他们在预定的时间到达了第三座山巅,萨菲罗斯闭眼感受着清风拂面,连每一丝头发都自由地呼吸。克劳德一停下来就趴在地上大口喘气,汗珠密密麻麻地坠在脸上,反射着光。
萨菲罗斯坐在悬空而凸出的巨石上,一条腿撑起来,一条腿悬在空中。他扭头看着克劳德仰面躺下的姿势,用手指拨弄了下青年的刘海。
“做得不错。”
“……痒。”
克劳德想拍开萨菲罗斯的手,恍然间看到自己长长了一点的指甲,悄悄把指头圈起来藏进掌心。
一夜极快地过去,克劳德猛地惊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了过去。萨菲罗斯此时已经整装待发,克劳伸了个懒腰,赶紧跟上萨菲罗斯的步子。
后续的山路都是在疾驰之中蹚过的,克劳德不记得自己到底在攀爬了多少块石头,他的神智在剧烈活动中被抛去了九霄云外,直到追着萨菲罗斯自陡坡下落,双脚站定在柏油路上才找回自己的思考——他们竟然真的徒步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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