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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转折点（第1页）

再说田霜，亲眼看到林被刑警大队的人带走，心里先是惊讶生气，接着心中又升起莫名的怜悯之心。这个虽然平时在所里话不多的实习生，却在自己的气质之中透露出与众不同。田霜为了了解更多的事情真相，就想到了先叫林回所里的警长马军。

田霜便去办公楼二楼去找马军。

敲门进去，只见马军半靠在办公椅上，马军并未穿警服，灰色夹克衫半开着拉链，嘴里咬着半截香烟，对着房间对面挂在墙上的制度牌呆。房间内烟雾缭绕，简直让人喘不过气。田霜捂了捂鼻子，皱起眉头看着这个所里资格最老的警长。

“哎吆，这不是咱们的警花吗？怎么能大驾光临我这老头子的寒舍呢？”马军说着话，身子并没有动，猛猛地吸了一口烟，没有吐出半点来，径直吸了下去。

“马警长这烟吸得还真不浪费，让我打开窗户给你浪费一下呗！”说完，田霜去打开窗户，也不等马军让坐，自己去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上。

“你是想打听林枫的事吧？”马军坐起身子，带着一丝笑容。到底是老警察，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他的一双犀利的眼睛。田霜没想到他先知道了自己的目的，不自觉地脸红了。

“马警长，刑警队的同志为什么要带走林枫，虽然我知道这个本来不能打听，违反工作纪律，可是，毕竟是我们所里的同事，因此我还是想知道一下。而且是你打电话叫他回来的，你应该知情。”田霜知道什么事情都逃不过马军的一双看穿心思的眼睛，还不如开门见山。

“这个啊，你最好去问所长呀，他比我更清楚。”马军有点圆滑。

“马警长，我是把你当成自己的长辈一样，相信你会告诉我真相，去问所长的话，我还用得着拿你当自己人吗？”田霜媚笑一下，显得调皮起来。

“哎呀，小田呀！难得你拿我当自己人啊，我很荣幸。”马军有点喜出望外，掐灭自己手中的烟，有点严肃认真起来。

“目前，你掌握的消息，是小林怎么了？”马军接着问田霜，有点故弄玄虚。

田霜也不想表现出厌恶他这一套的表情，就故作真诚地说：“我就知道他跟街道几个混混打架，可能那几个混混也不是什么好鸟，结果反被林枫揍了，这也不过是个打架斗殴，用得着刑警队上手吗？就这些。”田霜说完，摊开双手，不可理解的样子。

“小田啊，可你知道小林打的人是谁吗？”马军试探的问到。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马警长您就明说吧！别绕弯子。”田霜也有些好奇，却带着请求。

“小田啊，看在你家老爷子的份上，叔就偷偷的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马军还是有点顾虑。

“您就放心吧，马警长，我也不是很笨那种人。”田霜认真的点头允诺，就是叔叔这个称呼还是叫不出口，总觉得他还是不够亲近。

“小林打的是咱们县财政局刘局长家的公子，刘局长是谁？那可是咱们县高官跟前的红人呀！刘局长本来就溺爱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娇生惯养，养得他飞扬跋扈，这个小子本来就是个刺头，平时惹了什么事情，就是他老子不管不问，咱们局里的领导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他是咱们局里的财神爷呢？没必要去得罪刘局长。明白了吧？”马军世俗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奈。他又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接着说道：“放在平时，也就是个打架斗殴的简单案子，况且当时现场也没有目击者，正好摄像头也在维修，没有监控。放在普通人身上，这个事情也就会不了了之，可是这小子也不是个吃亏的主，回家告诉了自己的老子，这刘局长哪里肯善罢甘休，就直接打电话给我们公安局局长，说‘每年给你们拨那么多治安专项维修金，你们连个摄像头都没能及时维护，我的儿子被打，就这样不了了之吗？放在普通老百姓身上，是不是就是被人杀了，也会因为摄像头破不了案吗？’咱们局长一听急了，就命令咱们所里及时破案，所里排查了当时停在路边的车辆，巧就巧在，正好一辆私家车上有行车记录仪，所以拿回视频一看，都认识是林枫。所里的同事们看是自己人，也不好直接办理，汇报了县局，县局就直接让刑警大队办案了。”

“刘局长这个财神爷，咱们局长惹不起呀！本来可以破案，咱们自己没找到线索，刘局长一过问，就出来车载记录仪视频了，这不是打了咱们自己的脸嘛？所以，咱们局长也很恼火。小林这次，算是捅了大篓子，哎！”马军无奈的摇头。

“所以，这件事的处理结果，你就可想而知了。”马军靠在座椅上，摇了摇头。

“那也不能因为他是刘局长的儿子，案件就升格办理吧？不遵循法律规定吗？”田霜有些气愤。

这个上过高等政法学院的女孩子，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解，让她心头一阵悲哀。那个铁肩担道义，一身凛然正气的人民警察形象，此刻在马军身上大打折扣。

“听天由命吧！”马军显得替林悲伤。

“谢谢您告诉我事情的原委，我也会保密的，请您放心马警长。”田霜还是感激他的，毕竟事情的来龙去脉自己现在终于清楚。

“我也是看在你家老爷子的份上吧！也希望你别掺和此事，这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马军劝了田霜一句。田霜微点了一下头，走出门来，仿佛一块乌云压在心头。那个单纯的男孩子，此时正在刑警大队冰冷的审讯室内遭受着煎熬，田霜对法律有些遗憾，又有很多不甘，这就是自己入警的初心吗？这就是自己当初想要捍卫的正义吗？

不行，她要救他，她要这个实习的警校生不能像自己对法律那样失望，况且她觉得自己一定要帮助他，那个与众不同的男孩子或许此刻也希望有人能够帮助他。法律是让人敬畏的东西，而不是让人失望的罪魁祸，法律让人失望的地方也是因为世俗套路的执行者扭曲了它本来存在的意义。这根本不是法律本身的错，错在人。

田霜向所长请了一天午短假，换下警服，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她现在决定要去的地方。

到了下午，刑警大队对林的审讯工作早已开始，材料已经写了三页，但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林几乎只说了一句话：“当时喝醉了，不省人事，看见有人打宁默，就冲上去保护自己的同伴，其它事情因为过了快一个月，都已经不记得。”双方就僵持在那里，互相看着对方，沉默下来。

“林枫，你要想清楚，你这种麻木态度，对你没有一点好处！”检察院的一位工作人员呵斥道。因为毕竟刑警大队的人也碍于林枫的身份，大家都不好太过分。而检察院的人不管这些，争取拿到证据，尽快向领导交差。

“我的态度没有问题，一个简单的打架，惊动了你们这么多领导，我很抱歉。”林摊开双手，表示出不可理解。

“简单的打架？呵呵，你小子不要不以为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检察院的工作人员冷笑道。两名刑警都低下头，默不作声。

“我就是过来监督办案的，问材料还要以你们为主，你们尽快问材料！”检察院的人对着两名刑警大声说道。

“现在就这种询问情况，您也看到了，我们总不能刑讯逼供吧，有您的监督，我们也不敢违规啊。”一名刑警终于看不惯检察院的人趾高气昂，顶了一句。

“限你们晚上九点之前拿到口供，你们局长要是过问下来，你们去给解释吧！”检察院的人摔门而去。

“兄弟，你就如实将事情的过程说一遍，我们记录一下，不要让我们为难。”之前另外一名始终没说话的刑警递过来一支烟，难为情的开口说道。

“我不是有意为难，我只想知道一下，我那个朋友被你们带来没有？”林对着两名刑警试探地问道。

“带来了，他可是都快说完了，就在隔壁审讯室。”顶撞检察院人的刑警说道。

“对方伤情如何？”林又问道。

“伤不是很重，具体需要伤情鉴定报告出来，这个你懂。”刑警不再仔细说下去。

“可我就记得这些，喝醉了，你们也喝醉过，也能理解。”林坚定的说道。

“我们可以这样记录，可是，检察院那边不会善罢甘休。”

“让我编出来想象的过程吗？这样对你们我也良心不安呀！”林装作无奈的样子。

“零口供可以定案，这只是你的态度问题，让咱们局长知道你这个态度，你以后在咱们局里怎么工作？”顶撞检察院人的刑警担忧说道。

“以后？谁知道这身警服还属不属于我，还有没有以后！”林突然有些伤感，悲叹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