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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浸透她的睡裤,染红了大片床单。而她蜷紧了身子,长发披散,脸色惨白,双眼紧合,微张的嘴唇毫无血色。作者有话要说:前阵子忙,停了一段时间,抱歉!恢复更新。尽量日更,但不能保证。本月底会写完的。关于沈秋萍,之前有的小天使已经有推测了,这里先不剧透。12-2一九八九年的隆冬,居住在南方的人们也换上了厚实的棉袄。小年刚过,母亲便要回派出所值班。清早天光未亮,赵亦晨跟着她爬起来,洗漱着衣,爬上她单车的后座。天幕上还挂着一轮弯月,他抱紧怀里的电风扇,呵着白气,望过沿街大树光秃秃的枝桠,瞧那被月光映成深蓝色的天。电风扇是头一天过小年时,母亲买回来的。说是旧风扇,冬天买,比夏天要便宜。只不过出了点故障,得拿去警队,给看门的师傅修。一阵冷风刮过来,灌进赵亦晨领口。他低下头缩了缩脖子,躲到母亲身后避风。经过老街区,骑楼底下的早餐铺已经打起了灯。赶早班的人们来往匆匆,踩着还没褪尽的夜色,聚在铺子前买早点。老板娘吆喝着让顾客排队,蒸笼每掀开一次,都有腾腾白气窜上来,扑进冷空气里,消失不见。母亲把单车停在路边,小跑着上前,排队买包子。赵亦晨也跳下后座,抱着电风扇站在车边等她。人声嘈杂中,他看到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站在最外围,偷偷摸摸将手伸进了一个姑娘的包里。再拿出来时,指间已经捏出了她的钱包,动作极快地塞到兜里,四下里瞧瞧,转身就要走。赵亦晨条件反射地大喊:“妈妈,有人偷东西!”就在穿着警服的母亲同其他人一起回头的时候,那个男人也反应过来,拔腿便跑。母亲随即认准了他,飞快跑到单车边,丢给赵亦晨一句“站在这里不要走开”,骑上车追过去。早餐铺顿时乱成一团。有人催促,有人回头张望。赵亦晨想要跟上前,却又怕跟丢了母亲,只好抱着电风扇追了几步便停下来,喘着气,望着母亲的背影逐渐远去。她奋力蹬着脚踏板,骑得那么快。快到经过十字路口的那个瞬间,来不及留意周围。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横过来,撞上了她的单车。单车被撞翻,她单薄的身子飞出去,从路口摔到了路中间。有人尖叫,有人惊呼。小轿车刹住了车,司机慌慌张张跑下来,跌跌撞撞扑上前。赵亦晨呆呆立在街头,远远盯着那个倒在路中间的身影。她一动不动,黑色的一片,像一根加粗的线。人们跑过他身边,渐渐围聚在那里。有人推搡他的肩膀,他挪动了脚步。起初是慢慢的走,然后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他发了疯地跑起来,抱着那台咯吱响的旧电扇,一头扎进人堆里。他推着,挤着,使出全身的劲儿,穿过重重人墙。风扇被挤掉,他没再去捡。终于,他停下来。他看到母亲倒在血泊中。猩红的颜色浸透了她的警服,她的头发。而后慢慢爬开,爬向更远的地方。这是那一年新年,赵亦晨最后看到的颜色。急诊室的门被推开,怀里的小姑娘因而动了动。赵亦晨回过神,把坐在自己腿上的赵希善放下来,牵着她的小手站起了身。“失血性休克。”医生走出急诊室,有条不紊地摘下口罩,看向他的双眼,“目前看来是经期出血过多引起的。还要再做检查,看看有没有病变。”颔首应下来,赵亦晨合眼,按了按跳痛的太阳穴。他从前听刘志远说过这种情况,但赵亦清也只是偶尔一两回失血过多,从来到不了休克的地步。而赵亦晨是警察,少有时间在家。今天头一次碰上,要不是理智尚存,恐怕会以为家里发生了命案。他垂眼去瞧身边的小姑娘,她似乎有所感应,也仰起小脸看他。发现赵亦清休克的第一时间,赵亦晨就拿毛毯裹住了她,给她保暖。接着便拨打急救电话,按医生的指示处理。这期间小姑娘一直在客厅打盹,等听到动静跑到主卧,已经看不到那吓人的血迹。此刻她拉着赵亦晨的手,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又往急诊室的门望望,好像在等姑姑出来。他揉了揉她额前柔软的头发,庆幸这回没有吓到她。赵亦清总算被推了出来。护士给她换了衣服,两只手都在输液。她躺在病床上,脸上仍旧没什么血色。病床轮子滚过急诊室的大门,轻微颠簸了一下。她虚了虚眼,似乎恢复了意识。赵亦晨牵着赵希善跟在一旁,握了握她冰凉的手,低声叫她:“姐。”两眼吃力地张开了一些,赵亦清勉强回握一下他的手指,翕张着发青的嘴唇,嗓音干哑地安抚:“我睡会儿……没事……”他点头,握紧那只手,见她疲惫地微张着嘴,合上了眼。医护人员把她送到病房,刘志远也匆匆赶到了医院。抱起赵希善在病房门前的走廊上等他,父女俩老远便瞧见他神色紧张地跑来,一路上连着不小心撞到了好几个人,红着脸不断道歉。好不容易冲到他们跟前,刘志远才气喘吁吁停下来:“怎么样了?”“经期出血过多引起休克,具体原因还要检查。”听到问题不严重,刘志远稍稍松了口气,揩一把额角的汗珠,喘着粗气望了眼病房半敞的门,又问:“人呢?醒来了吗?”“还在里面输液。”赵亦晨往病房的方向偏了偏脸示意他,“刚刚醒了一阵,又睡了。”刘志远点点头:“好,那我进去看看……”说着便提步朝病房里走,却又忽然刹住脚步,想什么似的回过身,“对了——阿磊今天没有晚自习,五点半就会下课……”往常都是赵亦清开车去接刘磊。赵亦晨没多想,主动揽下这个任务:“我去接。”然后抖了抖胳膊,问臂弯里的小姑娘,“要跟爸爸去接哥哥,还是留在这里陪姑姑?”原本正望着刘志远发呆,赵希善慢慢转过头来,看了会儿赵亦晨的眼睛,又望了会儿病房的方向,表情还是那样木木的,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是跟你走吧,别吓着了。”刘志远便替她拿了主意,“你先带两个孩子回去吃饭。别跟阿磊说得太严重……我怕他太担心会影响学习,毕竟都高三了。”思忖片刻,赵亦晨最终没有异议,只神情平静地颔首,“我知道。”下午五点四十分,高三毕业班准时下了课。不少学生收拾起作业,一股脑跟着老师钻进小教室,开始额外的补课。刘磊一早便捡好了书包,一溜烟蹿出教室,想在回家之前把买复习资料的钱交给班主任。毕业班的教室都集中在顶楼的一侧,隔着天井的另一侧则是少有人去的实验室。教学楼四个角都有楼道,实验室这一侧的楼道几乎无人出没,下楼便也最快捷。他冲进楼道里,一手扶着扶手,一手拎着书包带往肩上扣,脚步飞快地往下跑。刚跳到拐角,就被靠着墙候在那儿的三个人影堵住了脚步。刘磊认出了其中一个人——瘦瘦高高的男生,穿的校服,留着长长的刘海,手里掐了一根香烟。是同年级平行班的李瀚。听到他的脚步声,李瀚抬起头来,冲他咧嘴一笑:“哟,学霸。今天又没有回宿舍午休,泡了一中午图书馆啊?”刘磊返身就要往楼上跑。楼梯口却又冒出另外两个男生来,猛地一推他的肩膀,硬生生断了他的退路。及时扶住扶手,刘磊稳住脚步,以防摔下楼梯。他退到扶手这边,后背紧紧抵着它,咬紧牙根,一声不吭地低下了头。外头下起了雨。阴沉沉的天气,淅淅沥沥的雨声。“怎么不说话啦?”李瀚两手插在裤兜里,一步步踩上台阶,走到他身边,“作业写完没有?借我们参考参考呗?”五指收拢,死死抠住扶手。刘磊盯着自己的脚尖,不肯出声。对方便别有深意地笑起来,随手拿烟头摁上他抓着扶手的那只手:“哦,差点忘了。你们实验班的作业跟我们平行班的作业不一样,是吧?”刘磊吃痛地抽出手,猛然转过身硬着头皮往上冲。堵住他去路的那两人却早有预料一般,下来一步逼上前,狠狠将他推了回去。脚下一个趔趄,他翻身摔下了楼梯。背脊擦过一级级台阶硬邦邦的边角,脑门撞上拐角的墙壁。他眼前一黑。“干嘛呀?想跑啊?”李瀚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笑意,最终停在他头顶上方,“带钱了吗?”视野渐渐恢复清明,刘磊半瘫在墙脚,眯眼看着他痞笑的脸,攥紧了拳头。李瀚笑笑,把烟灰弹到他脸上,“没带?”另外两个人围上来,一人一边按住刘磊的胳膊,抬起一只膝盖用力顶上他的胸口。还有一个人一屁股坐到他腿上,伸手扯开他校服裤的裤带,一把扒下他的裤子。“干什么!”刘磊即刻红了眼,发了狂地挣扎起来,梗着脖子嘶吼:“放手!放手!”裤腿卡在他的运动鞋上边,那人用力拽了拽,最后把鞋子也给拽了下来。楼道窄长的玻璃窗外,只透进一点灰暗的光。刘磊光着两条腿,歇斯底里地踢蹬。他看得到头顶亮着的白炽灯。灯光让他晕眩,恶心。他疯狂地吼叫,扯着脖子,红着眼。按着他胳膊的人却伸出手来,把他抬起的脑袋推向冰冷的地板。他视野震荡,后脑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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