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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将心脏都一同挖出来的虔诚求救。
费兰特茫然地想,其实这件事本就与他无关,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在意,就好像他必须借此证明什么。
坐在光影暗处的教皇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站起来,绕过宽大的书桌,冰凉的手压在费兰特头顶,那点寒意透过了头发,触碰到了少年滚烫的皮肤,让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往昔的乞求永远听不见回音,高高在上的圣人只是静默地微笑着。
“我听见了。”教皇轻声回答。
拉斐尔发现,哪怕自己的想法再坚定,他也无法拒绝面前真切的呼救。
他怎能将翡冷翠的呼喊弃之不顾,正如他所说,他深爱翡冷翠,连同它的痈疽和美丽,都一视同仁地深爱着。
费兰特的视线停留在面前教皇垂落的衣摆上,雪白的长袍一角拖曳在华丽的长绒地毯上,像是地面生出了一朵洁白的花。
虔诚的信徒终于听见了圣人的回答。
拉斐尔:偶尔也会心软那么一下下。
迷雾玫瑰(二十五)
这绝对是一个错误。
他当时一定是被魔鬼迷惑了。
拉斐尔带着点恶意想着,向着等候在宅邸门口的弗朗索瓦公爵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尊敬的冕下,今日我的宅邸因您的到来而蓬荜生辉。”用宝石和缀满珍珠的斗篷把自己装饰得闪闪发亮的加莱公爵率领一大群仆人,迎接着翡冷翠君主心血来潮的拜访。
说到底,弗朗索瓦自己心里也在疑惑地嘀咕,哪怕是再自信,他也不认为他和西斯廷一世有好到能够相互随性拜访的地步,但是……毕竟那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哪怕头上的冠冕再沉重,也改不掉骨子里缺乏时间打磨的沉稳,说不定他就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
弗朗索瓦漫不经心地想着,这正好是一个炫耀加莱财富的机会,他一向乐于向别人展示自己的权势。
拉斐尔在看到汽灯下真的在闪闪发亮的弗朗索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后悔昨天晚上贸然答应费兰特的请求了,那个导致他现在不得不面对这个花公鸡的罪魁祸首,正在教皇宫里勤勤恳恳地擦地板——冕下的亲口嘱咐,不允许他接受任何人和工具的帮助,亲手把教皇套房里的地板擦干净。
和费兰特想象里针尖对麦芒的对峙不同,拉斐尔根本没有打算将这件事放到明面上来说。
他要怎么说?
啊,尊敬的加莱公爵阁下,听说您府邸里买了很多姿色出众的男孩女孩,希望您把他们都送走?
见鬼了,就算拉斐尔神经错乱,也绝说不出这样的话。
翡冷翠需要和加莱保持和平,那么西斯廷一世也需要和加莱公爵维持良好的关系——就算这只是面子上的友好,西斯廷一世不可能为了一些“卑贱且微不足道”的贫民与加莱公爵发生矛盾,哪怕这听起来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请求。
这是对弗朗索瓦私下爱好的指手画脚,连友人之间尚且不能这样无礼,更何况他们不过是表面朋友。
而且他还要维持弗朗索瓦的体面,不能让他在翡冷翠丢大面子。
想到这里,拉斐尔感觉自己好像吞了一只死耗子般难受。
所以只有一条路能走了,拉斐尔不得不敲定了唯一可行的方法,制造一个不大不小的误会,哪怕是为了“盟友”的心情着想,弗朗索瓦也只能赶走这些人。
至于西斯廷一世很可能会被贴上什么奇怪的标签……
拉斐尔已经完全能想象到那些私底下轻蔑暧昧的调笑了。
没关系,年轻的教皇恢复了冷淡的神情,只要他还戴着圣利亚的冠冕,他们也得对他恭恭敬敬,至于私下里他们说什么,那和他有什么关系?他难道会介意这点不痛不痒的流言蜚语吗?
只不过……
拉斐尔无声地叹了口气,虽然答应了费兰特,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钻了漏洞,故意误解了费兰特的意思。
弗朗索瓦走在教皇身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打量着这位心血来潮的年轻教皇,和之前盛大宴会上华丽的装扮不同,今天的翡冷翠君主衣着近乎简单朴素,一件雪白的素色长袍,边缘一层不仔细看都要看不出来的浅金色花纹,肩头披一件暗红色天鹅绒斗篷,低调到了会让人嗤笑贫穷的地步。
弗朗索瓦打心里看不上这样“朴素”的教皇,他穿得甚至还没有自己的情人们好,加莱公爵无声地嘲笑着身边的青年,脸上还是一派喜气洋洋。
“啊,说起来真是巧合,您忠诚的斯通枢机阁下也正在这里,我们正在谈论加莱出产的香料,听说您也喜欢苦橙?”弗朗索瓦随意地找了个话题。
他们正穿过中庭宽阔的花园,没有费兰特描述里荒|淫的场面,喷泉落下的水珠溅开透明如珍珠的碎屑,草坪上铺设着崭新的餐桌,雪白桌布垂落到地面,桌上涌浪似的花篮鲜艳逼人,寥寥几名相貌姣好的少年少女在闲逛,遥遥看见这边的人群,也不急着上来,而是礼貌地隔着一定距离行礼问好。
“他们是……”拉斐尔仿佛无意地随口问了一句。
弗朗索瓦看了那边一眼,神情泰然自若:“噢,那是我的仆人们,我喜欢漂亮的脸,对美的欣赏和追求——您应该也能理解?”
拉斐尔又看了看那边,点点头:“是啊,很能理解。”
他们来到了会客厅,和半路出来迎接的斯通枢机一起,斯通枢机是一个干巴巴的中年男人,样貌平平,唯一值得称道的是他有超级强悍的记忆力,能够一口气将多达数十万字的《维吉尔游记》和《叙拉古史诗》倒背如流,甚至能具体到某一页的某一行字,更不用说各种宗教典籍和偏门记载,这在教廷里是一项很了不起的技能,但拉斐尔对斯通枢机的印象不怎么深刻,或许是因为在他上一世,这位枢机很倒霉地站错了队伍,被尤里乌斯轻描淡写地踹出了翡冷翠,死在了乡下的一间小教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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