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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笑靥如花，林贤牵着驴朝柳氏走近两步，低声道：&ldo;这两日忙着收麦打麦，在家呆着也没能好好跟你亲近。&rdo;到底是夫妻多年，柳氏听了这话只是微微红了脸，扭头嗔他：&ldo;大白天别胡说，快去吧，下午早点回来。&rdo;这几晚男人几乎一沾炕就睡着，她看了就顾着心疼了，哪里会想旁的。再说累成这样还不是他自找的，这些年家里有了些积蓄，她担心林贤身体劝他把那几亩地佃出去，每年租子也够五口人吃了，他非舍不得，事事亲为。确实得走了，林贤不好继续磨蹭，翻身上了毛驴，握握缰绳，临行前又低头说了一句。柳氏目送丈夫走远，心里又羞又喜。这家伙本来就够折腾人了，再给他准备酒，明早她不得起不来啊？等林贤转弯没影了，柳氏终于进了院子。阿桔正在厨房刷碗。柳氏不让她干，将她往外赶：&ldo;你去屋里看着小九读书写字，阿竹就会跟他一起胡闹。&rdo;只要不是太忙，她并不想让女儿帮忙做活，免得把手弄粗了。她是过来人了，粗点没啥，女儿正是花样的年纪，得娇养着。&ldo;等会儿就去。&rdo;阿桔坚持把碗筷刷完才走。柳氏又欣慰又无奈，挽起袖子开始收拾灶台。罢了，既然大女儿跟她一样喜欢做这些，以后嫁到孟家肯定也不会觉得苦。那边阿桔走到书房门口，听里面一阵慌张动静，她笑了笑，故意等了会儿才推开门，林竹跟林重九已经端端正正坐在窗台前，林竹念一句，林重九便摇头晃脑跟着读一句。林重九四岁启蒙，现在已经开始学《论语》了。林贤并没有逼他读书，只问他以后想下地干活还是考进士当官。林重九还不懂进士是什么，听说不用下地，毫不犹豫选择了读书，想来是自小被逼着去地里怕苦了。林贤便一边教他读书一边教他干农活，说什么时候考上举人才不用他干了。阿桔也不问刚刚两人在淘气什么，从书架上拿起上次未看完的杂记，另选了一张桌子坐下。旁边圆凳上摆了盆吊兰，农家简单却整洁的书房里安静雅致。才翻了两页，外面突然有人大声喊&ldo;小九&rdo;。林重九立即放下书，扭头倾听，然后跑到阿桔身旁，讨好地道：&ldo;大姐，虎子他们找我来了，我出去玩一会儿行不行？&rdo;&ldo;那功课怎么办？&rdo;阿桔认真地问道。林重九眼睛转了转，伸手去碰吊兰叶子，被阿桔拍了下去。林重九悻悻缩回手，跟着抱住长姐胳膊摇：&ldo;好大姐了，我就出去玩半个时辰，晌午吃饭前肯定能写完三张大字！&rdo;阿桔看着吊兰不说话。&ldo;大姐……&rdo;林重九拉长了声音。阿桔这才松了口，正色道：&ldo;说好了半个时辰，不许出村子，不许去河边玩水，要是回来晚了我就告诉爹爹。&rdo;林重九连连点头。阿桔亲自送他出门。门口站了三个跟林重九差不多年岁的男童，阿桔照样叮嘱了他们一遍。三个孩子互相瞅瞅，有些腼腆地低下头。林重九轻轻挣开长姐的手，率先跑了，三个孩子顿时撒腿追了上去，大呼小叫。阿桔见他们朝南边跑而不是去北边，放了心。~&ldo;小九，你大姐管的真严，那咱们今天还去不去河边啊？&rdo;村头柳树下，四个孩子聚在一起，或是蹲着或是靠着树，悄悄商量。林重九有些脸热，四人里面就他出门麻烦，稍微晚点回家大姐都会出来找他。此时见三个伙伴都怀疑地看着他，好像料定他会爽约似的，他情不自禁挺直腰背，理所当然地道：&ldo;去啊，当然要去，这样，晌午吃完饭咱们再去，那时候大人们都睡着了。&rdo;现在天热，村人都有歇晌的习惯。&ldo;好，咱们就在北边路口碰头，小九你小心点，别再让你大姐抓到了！&rdo;&ldo;知道知道！&rdo;商量好了，四人各自回家。林重九没玩半个时辰就回来了，阿桔意外又惊喜，觉得弟弟越来越懂事了，不停地夸他。林重九乖乖写字，掩饰自己的心虚。晌午吃完饭，阿桔跟林竹回屋歇晌，林重九跟柳氏一起。林重九闭着眼睛装睡，确定母亲睡熟后，他悄悄下炕，蹑手蹑脚打开屋门，猫着腰跑了。日头暴晒，他却一点都不嫌热，兴奋地跑向村北路口，那里三个伙伴已经等着了，碰头后四人做贼般的笑，齐齐往北河边赶。&ldo;咱们在这里还是去西边啊？&rdo;到了河边，林重九也敢大声说话了。北河宽三丈有余，流经他们村子这段，大部分水都很浅，只到膝盖，东头却有一段没脖子深的地方，平常只有大人会在那边洗澡，有些十三四岁的大孩子水性好，也会去那边玩。&ldo;这次去东边，我教你们扎猛子！&rdo;个子最高身板也最壮实的虎子道，他今年十岁了，家里没娘，他爹常常带他去水里玩。另外两个孩子立即兴奋地附和，林重九愣住，看看三人，犹豫半晌垂下脑袋：&ldo;那你们去吧，我就在这里玩。&rdo;被大姐知道他去东边深水地方，肯定会打他。别看大姐平时很好说话，他真干了什么坏事，大姐打起人来一点都不手软。&ldo;就知道你不敢！&rdo;&ldo;是啊是啊，小九最听他姐话了！&rdo;&ldo;别闹了，小九还小呢！&rdo;虎子瞪了两人一眼，安抚地拍拍林重九肩膀，&ldo;那小九你先在这边玩，我们玩一会儿就过来找你。&rdo;来之前他跟另外两人已经商量好了，林重九不去，只好先分开。林重九默默点头。虎子便领着其他两人朝东边去了，有个孩子转身前朝林重九扮了个鬼脸。林重九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停地攥着手。去，大姐会不高兴，不去，他们都去了……忽的，他目光一转。斜对岸有片杨树林，此时有个高大男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他穿了一身蓝色袍子，一直走到石滩上，远远地朝他招手。林子边上还有一个灰袍男子，林重九看过去时，发现树木间还栓了两匹黑色大马。是在叫他吗？距离太远，林重九看不清楚对方容貌，回头瞅瞅，确定那人真的是在朝他招手，他情不自禁往那边走，因为纳闷，步子慢吞吞的。虎子三人也瞧见蓝袍男子了，不由都顿住脚步，虎子还跑回去问林重九：&ldo;那是谁啊？你认识他？&rdo;林重九摇头：&ldo;不知道……&rdo;虎子脸色变了变，拉住他不让他往前去：&ldo;别是坏人吧？&rdo;林重九错愕地张开嘴，刚要琢磨这种可能，忽见男人腰间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他愣了愣，看看男人再看看林子里的马，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挣开虎子朝前跑去：&ldo;我去看看！&rdo;虎子不放心，叫上同伴陪他。距离近了，林重九终于看清楚了，震惊喊道：&ldo;赵公子？&rdo;赵沉点点头，看都没看他身后的虎子三人，微微抬高声音：&ldo;自己过来。&rdo;言罢回了树林。林重九没有多想，弯腰脱鞋，一边回答伙伴们的询问：&ldo;赵公子是我姨父铺子里的老主顾，不是坏人，你们去玩水吧，我过去找他。&rdo;虽说是他自己不想去深水那边，到底还是有点不高兴的，如果他们早点说出打算，他就不来了。脱完鞋子卷起裤腿，林重九直接淌水下河，这里水还不深。人走了，虎子三人面面相觑，想过去吧，赵公子没有叫他们，而且他们也能看出来林重九有些不高兴了，便识趣地自己玩去了，边走边回头望树林。&ldo;赵公子，你们怎么在这儿啊？&rdo;林重九将鞋子留在岸边，赤着脚进了林子。男娃容貌肖父，一双桃花眼却随了母亲，也像他的两个姐姐。对着这样一双眼睛，赵沉心情不错，指指马上箭囊道：&ldo;要去山里打猎，路过此地歇息片刻。晌午天这么热，你怎么出来了？&rdo;他眼力好，四个孩子刚冒出来就认出了林重九，短短几日便碰到三次，不得不说是种缘分。后来见男娃孤零零立在石滩上，他不知为何发了善心，想帮他解围。林重九讪讪地挠挠头，小声道：&ldo;我想玩水。&rdo;赵沉很久没跟小孩子打交道，看他这样竟觉得有趣，明知故问：&ldo;怎么没跟他们一起去？&rdo;林重九神色一黯，低头道：&ldo;他们要去水深的地方，我大姐说那边危险，不让我去。&rdo;他大姐……脑海里浮现那个坐在驴车上的农家姑娘，赵沉有些出神，&ldo;你很听她的话？&rdo;&ldo;嗯，大姐生气时挺凶的，被她知道我在这边玩水肯定会打我。&rdo;林重九有些无奈地道。他很喜欢大姐，就是烦她总管着自己。&ldo;她还会打你？&rdo;赵沉眼里多了笑意，没等林重九回话又问：&ldo;那如果身边有大人陪着，她也不许你玩水？&rdo;林重九听出来了，惊讶地抬头看他：&ldo;你，赵公子要教我游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