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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兆朝楚来凑近了些:“我知道你可能会不屑,毕竟直到今天设立这个研究课题的大学也没几所,灰色领域的发展总归是受限的,但那些大集团给的钱很多。我和你父亲不一样,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只想好好享受用知识赚来的财富。”
楚来满脑子都是自己的病,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却没有贸然开口。面前这位既然研究这个方向的课题,随便询问只会露怯。
她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追求财富也算一种理想,谁也不比谁低一等。”
楚来的话让章兆笑起来,她觉得自己和丁一心照不宣地确认了同一战线。
于是她向楚来交换了一个新的秘密:“刚才那个孩子你也看到了,他是基因改造人。”
楚来大脑空白了一瞬。
和那些骗她钱的黑市医生不同,眼前这个女人真的能编辑活人的基因,进行她想要的改造。
“他是我们课题组新一批的实验品里最不稳定的一个,我得亲自盯着他,所以这次出门也把他带上了。我让人把设备带上了船,他晚上不能睡床,要睡在数据监控舱里。”
楚来当然听不懂什么“课题组”“监控舱”,那些听天书一样的词汇在她这里汇总成两个字——“生机”。
她想要自由,想要赚钱,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她有命享受的基础上。
楚来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她关心已久的问题,用最大的力气压抑声音里的颤抖:“既然能改造基因,遗传的基因病也能治吗?”
章兆意外地瞥了她一眼:“当然可以。这两年技术发展得快,A大本科毕业的学生都能去医院参与基因病的治疗工作了。”
楚来知道,此刻章兆的眼神仿佛在说“这么简单你都不知道”,但她已无暇说些什么来掩饰自己的无知,以减小暴露的风险。
在下城区里被诊断出的绝症,到了联邦最高级区域、最顶尖大学里,却仿佛成为了最基础的课程。
她曾经想象过自己所在的地方和那些富人区的差距有多大,但发现人的想象往往受限于认知,如果不是这次上了船,或许她会在利博港下船后继续在Q区奔走,最后绝望地死在病床上。
但现在不一样了,楚来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她当然知道章兆对少年提到的那些“药”和“治疗”必定会让人痛苦不堪,更是知道治疗的资金也会是对她来说的天文数字。但既然生的希望就在眼前,她就一定会抓住。
两人在此刻走进了拍卖场,这里是由两层的小剧场临时布置起来的,管家将他们带进二楼的包厢。
拍卖已经开始进行了,前几个上场的一般都没什么价值,此刻台上站着的只是个并不出名的小牛郎。
他在卖力地讲着笑话,试图用黑色幽默来包装自己的凄惨身世,引起台下客人们的同情。
当楚来和章兆落座时,他正讲到自己的父母死于工伤,大公司给的赔偿不错——指让他在孤儿院里住上单人间——孤儿院里的伙伴听说他领着XX集团的救济金,纷纷称呼他为xx集团的少爷。
Q14区的客人就算富有,手里的钱在把握联邦命脉的大集团面前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因此她们很乐于听一些调侃权威的笑话,台下不少人捧场地笑了两声。
像是想起什么,章兆转头问楚来:“你问起基因遗传病,是还在记挂那批找同茂要赔偿的研究员家属吗?你倒是比你父亲热心。”
楚来想到了什么,亲属死亡报告上的叙述、当年留下来的遗物、大人们谈及过去时惋惜的神情……一瞬间很多东西在她脑海里闪过,她却不敢确定,只觉得嗓子发干。
她反问:“什么?”
章兆的笑容里带着调侃,像是在让她别装傻。
她说:“我还奇怪你是怎么找到Q14来的,当年那群研究员的家属终于和你联系上了?”
第10章
楚来和章兆中间隔着一个小圆桌,上面是船方提前准备好的果盘和酒水。
管家因为楚来在上船时拿走了那杯起泡酒,此时自作聪明地为她准备了同样的酒。
楚来瞥了一眼手边的酒杯,连假借喝水掩饰情绪的机会都没有了。
包厢里的光源来自下方的舞台,后面几乎都是昏暗一片。
楚来只要一侧头,就会对上章兆那双藏在眼镜后面的锐利双眼。
因此她索性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平静地说道:“反正你有消息渠道,这么好奇不如自己去查。”
如果章兆真的那么厉害,早就该发现楚来是冒牌货,现在她句句都在试探,可见她的消息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灵通。
章兆立刻察觉到了楚来语气中的不满,缓和气氛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这边的人就算得到了赔偿,没有A到C区的市民身份,也很难拥有治疗的机会。”
楚来终于忍不住看向章兆。
她的动作正中章兆下怀,章兆的胳膊支在圆桌上,上半身朝她倾过来,压低声音:“我有个学妹毕业后去了利博港开了家私人诊疗所,只收钱不问身份,报我的名字还能打折。节省下来的钱或许在你眼中不值一提,却能让那些需要治疗的人多买好几个疗程的营养补剂。”
楚来心跳得越来越快,声音却越发镇定:“钱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丁一,我以前和你一样,总是找家里要钱花,怎么挥霍都不心疼。现在自己赚钱了……”章兆叫午夜的真名,为的是刻意提醒她的家庭背景,却又露出戏谑的表情,“也还是不心疼,因为我赚钱比花钱快。”
她后半句的转折和放肆的语气让楚来嘴角一抽。
章兆站起来:“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多去了解一下基因改造,这一行看着规模小,可比你父亲那个大集团来钱快多了。”
她说完,竟是转身就要走。
楚来可以肯定,章兆就是在故意卖关子,等着她去问那个诊疗所的地址,又或者顺着她的话头反驳,说自己这次离家出走就是为了不再被家里控制。
她不知道丁一有没有从大集团上百亿的交易里学到过什么精深的商业谈判技巧,此时会如何应对。
楚来只在下城区的二手市场里为了几十块的商品和人砍价过,却也明白了一个重要的交易道理: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最看重的是什么,否则就等着对方拿捏住你的把柄坐地起价吧。
目前还没调查到章兆是否真的如她所说,只是为了“报复”一下理念不合的老同学就故意协助他的女儿离家出走,但既然丁一在她眼中还有价值,她就不会主动终止两人的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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