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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吩咐的说完，某人远开人群到吸烟区抽烟。

  一根烟将将吃住火点子，孙泠进来了，她开门见山问出心底疑惑，“应当说这些任务，何溪比我更能胜任。我虽说有过ehs相关的培训，但人事接洽联络上，她比我灵巧许多。我很奇怪，您为什么忽然重用我？”

  赵聿生靠坐在沙上，衔着烟抽一口就紧它燃，他笑，“重用你有什么可鲜的？你在公司也算元老了，经验派我晾着不用，拿来镇邪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您对我的转变尤为，跳脱不连贯。”

  “你是怪我从前偏心，对你有失公允。”

  孙泠失语片刻，浮浮唇直言，“人心脏长在胸腔里，常规本就是个偏心形态。这没什么好怪的，原就是我才力不过人，上司心里能者多得是基本法。”

  “想多了，”某人眉眼生笑，“我纯粹是觉得行政部何溪挑大梁太久，凡事都有个力尽则竭，势极则衰的规律，老叫她一人担着，会受不住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忙分摊些。再者你的家庭情况，我想你要是有长驻打算的话，晋升之路从现在起，

  多少也得铺一铺。”

  孙泠心弦一紧。直觉告诉她，眼前人饶是言辞诚笃得很，在她看来还是虚实难辨。赵聿生从未当面置喙过她的家事，这是破天荒头一遭。

  他这人深谙社交共情、利益互惠之道。每回甜头喂你嘴巴里，貌似是体恤，实则底子还是带着居心的笼络。

  从而她回敬官话，“明白了，多谢赵总提拔。我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的。”

  -

  对车间员工普及ehs知识到尾声，温童坐在拐角，略对微信分了分神。

  她在同苗苗商定晚间聚餐地点，后者事儿精，摸摸索索地，这个不吃那个没兴。想法不对付的档口，她退出来点入朋友圈，不期然看见向程的动态。那是张练习外科结的老果图，边上放着持针器和缝合线，结打得规规整整。

  她莫名郁结心起，折回对话框。

  温童：吃哥老官罢！（附昌里路分店定位，）这家人比较少，我们去早些等位。

  苗苗：……这不是向某人昨天晒的晚餐哦？

  温童：是啊，只许他吃不准我吃嘛！

  二人话赶话地终于说好。温童把手机反扣回桌案的时候，余光不经意往身后小门一带，就见一道身影出了门。她目光追随他影绰地穿廊而过，再聚焦到前门，果不其然，

  推门而入的是赵聿生。

  *

  老郑把几人送回市区，在过闵行区界之际，赵聿生就着他下车，家去享乐天伦了。

  余下的路，他支使温童开。后者不情不愿地爬上驾驶座，带门扣安全带的时候，某人在外头忽地叩醒副驾上伏盹的陈子瞻，叫他下来换自己。

  陈中午积食了，眼下有些晕车，不高兴在后座颠，于是挪去后面孙泠那辆车上。

  就此四人行又变二人行。

  伏天快在上海过境了，日头将近西落，满城灯河上又淋洒起微雨。不大的雨点子但是很密，毛估估要下到入夜才停。雨刮器在前窗上忽左忽右，温童一路闷声行车，上高架果然遇了堵。

  黄昏的晕湿油彩泼入车厢。沉默间，她在望桥那边的软红人间，赵聿生在偎窗假寐。

  不知是谁先挑起的话头。似乎是他，冷不丁手指点点中控台，“冷气打高点。”

  温童一面依言一面偏头去看，某人撑窗的手抵着额际，此刻眼睛微睁开些，视线磊落斜到她面上。

  她被他盯得，心如跑马。

  “怎么老觉得你怕死了我？”赵聿生收回胳膊，整个身子松泛到椅背上。

  “当然，你是一把手我是小步兵。”

  他听去好笑，当是什么孩儿话。手指极端自然地去到她耳廓，帮她把开溜的碎别回去，“意识形态有问题啊年轻人，你又不是底层庶民，我也没压榨过你的劳动价值，为什么要搞阶级对立？”

  那一弧的划痕，蜻蜓点水一般，却叫温童耳缘像暖流淌过。

  她眉睫垂下来，支支吾吾道：“因为我们的身份、年龄还有阅历本就悬殊。可能从根本上说是没什么阶级差，但无形的鸿沟就是存在。说实话我至今在厘正自己的身份时，先想到的还是一名打工者，其次才是，受训的拟接班人。”

  “你的意思是我给你压迫感了？”

  “倒也不是，”身旁人无痕收了收距离，温童始终没敢正面会他目光，“你这人刚认识时总给人十恶不赦的印象，言行举止都好招厌，可总归，连日相与下来我觉得你还是有可取之处……”

  赵聿生轻笑抢白，“怎么个相与法？你又怎么在我身上取的？”

  “赵聿生！”她低声叫板，“我说严肃话你能不能正经点啊？”

  “我很正经。”

  车窗上蒙一层雾毛。赵聿生神情里的确没什么玩笑老分，他用喝了半口的矿泉水瓶底，去沁凉她额头，“就是在正经问你，你怎么看我？”

  温童昏头昏脑地反问，“那你呢？你怎么看我？”

  她捞起眼睑，受他无波澜的视线撞进来，抠抠指甲她再话道：“讲道理我都搞不拎清，你为什么突然对我生了兴。”

  那瓶底徐徐从她额面、眉心，走到鼻梁，水面折射的光斑涟漪在她五官上，赵聿生陡然贴上去啄一口，撤离时笑答，“不错，我原还怕你把自己降得过低，你连‘对我生兴’这些话都讲得出来，我就全然不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