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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提前沏了一壶花茶,摆上小点心,看着书静静地等着海鸥的到来。
不一会,就听到海鸥的声音:“妹妹,不好意思,托你的福,酒楼那边太忙了。”
“姐姐,客气了,酒楼本来就很火,我们做的事情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妹妹,冒昧地问一句,你也是家里的独女吗?你夫婿是?”海鸥坐下喝了一口茶踌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们那里叫上门女婿,姐姐是不是有疑惑,崔衍这么优秀为什么当上门女婿?”吉祥轻轻地笑了一声,问出了海鸥想问的。
“我觉得确实不该问,但是谁让我和妹妹一见如故来呢!可惜妹妹不能久待,要不我们把酒言欢,说上三天三夜。”海鸥又恢复了爽朗的样子。
“崔衍十二岁以前,也是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的,崔衍很聪明,本来是想下场考试来,不料父母在去北地做生意时,被金人掳掠去了,生死未知。哥哥嫂嫂随即翻脸,不但不负责崔衍的学费,还趁他去县城打工,把他和父母家里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更可恨的是,找不到房契就把房子扒了,卖了砖头和檩条,使崔衍无家可归,还想抢夺崔衍的户籍把他卖了。崔衍只好连夜逃走,跑到了临津县城,清晨晕倒在了我家铺子门口,被我父亲救了,从此就在我家生活。”
“嗐,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一点都不念手足之情吗?”海鸥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
“其实我们开始并没有想到这一步,起码我没有。崔衍天天跟在我身后,话很少,我以为他不愿意和我说话呢。五年后,我想招婿,他毛遂自荐就成了。我奶奶父母都很喜欢他,我们也算水到渠成吧。”想到这些里,吉祥想那时自己从心里也是喜欢崔衍的吧。
“你们这也算是青梅竹马吧。真羡慕你们。”
海鸥听得意犹未尽,满眼的羡慕。抱着脑袋说:“我怎么没这么好运气呢,我家酒楼开了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位出色的男人倒在我家门口呢。”
“嗯嗯,运气都跑我这来了。”吉祥捂着嘴笑着,男人不是随便能捡的,捡错了有风险。
“我们家我不是独女,有一个妹妹,是姨娘生的。我娘生了我以后,就一直没有再生。我奶奶我爹沉不住气了,给我爹纳了三房小妾。我爹这些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生出儿子来,只得了一个瘦弱的妹妹,比我小五岁,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家里的事情基本指不上,养好自己就不错了。”海鸥站起来学了一下妹妹走路的样子,真正是弱柳扶风啊。
“我们海家在海州家族很大,我爹的几个堂弟家里一堆的儿子,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家,想过继一个给我爹当儿子。这方面,我奶奶很通透,说别人的孩子终究是和自己的爹娘亲,养大了不但白养,还会养出一堆白眼狼。”
海鸥站起来又学她奶奶说话,双手交叉,昂着头,脸绷着,好一个干练严厉的老太太。
“族里也给我爹施加压力,说海家的东西不能带到外姓去,让我爹挑一个儿子过继,说不能让我们这脉断了香火,他们到地底下见到我爷爷无法交代,哼,笑话,他们和我们血缘隔了十万八千里了,他们能找着我爷爷才怪。”海鸥掐着腰瞪着眼,哼了一声。
吉祥笑得都弯了腰:“姐姐,应该你是妹妹才对,你怎么这么让人喜爱呢?”
“我爹拉不下脸来和他们吵吵,我奶奶不怕啊,我奶奶宠儿子在我们海州很有名。我爷爷去得早,留下了一大片家业,族里的族外的,谁都想咬一口。我奶奶站在祠堂门口对那些想觊觎我家家产的说,你们要是嚯嚯我家,我就吊死在这里,让祖宗看看,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欺负孤儿寡母的。”海鸥又学奶奶的样子,横眉冷对,两个手还做往上抓绳子的样子。
吉祥再也不想笑了,这笑得肚子都疼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惦记我们家的家产,我奶奶也出了名,不是好名声,是泼妇还是海州有名的泼妇。可是不管名声不名声的,我家过得红红火火,生意也蒸蒸日上。这酒楼和旅店的生意都是奶奶打理的,我爹只是打个下手,奶奶老了,以我爹那个就会吃喝玩乐,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等别人拆墙根,以他一己之力就会弄垮。奶奶决定让我接手,我那时才十五岁,做生意尤其是酒楼生意,就要八面玲珑,还要泼辣蛮横,要还没有客人,要不就是被耍无赖的给毁了。泼辣的名声出了名,说亲是真难啊谁家婆婆也不愿意娶个降不住的媳妇。”
海鸥想起以前相亲的情况就叹了一口气。
“实在没办法了,就传出去招婿的消息,这下媒婆倒是来得又快又多,给说亲那可是五花八门,穷的,丑的,老的,还有街头无赖。唉,净是些不靠谱了,竟然没有一个稍微顺眼点的。找夫婿虽然说不能光看脸重要的是看人品,但你不能每天睡觉给他脸上蒙块布遮着吧。我一气之下就说不成亲了,等到育婴堂捡个孩子去,这才消停了。”
“姐姐。这是缘分未到,月下老人不会忘记你的。”吉祥拍了拍海鸥的手安慰她说。
“希望如妹妹所说。”
“愿姐姐得偿所愿。”
“姨娘也不消停,就是生了妹妹的那个。当初奶奶定下我打理家里的生意时,姨娘上蹿下跳,在我爹跟前吹枕头风,让妹妹协助我打理。想把她的哥哥弄进来,参与我家的生意,我爹刚和奶奶提了一句,我奶奶就用笤帚疙瘩把我爹打出去了。又把姨娘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罚了半年的月例,并禁足了三个月。当我能独立打理家里的生意时,姨娘也老实了。”
海鸥喝了一口花茶又吃了一块点心。
“最近,姨娘又想蹦跶,要给妹妹招婿,继承家业。唉,她真是想不开啊,这家业是这么好继承的吗?妹妹那个弱不禁风的身体,别说独立打理生意,让她在酒楼坐半天都坚持不了。见人就脸红,哼哼唧唧的说不出一句整话,走路和杨柳枝似的,看人从不正视,把姨娘的做派学了个十成十,我姨娘以前是唱戏的。我奶奶又把姨娘叫去骂了一顿,扣了一年的月例,禁足了半年。”海鸥捂嘴笑了半天。
“妹妹,我有时想,有的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我多么羡慕妹妹吗?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操心,每天就是吃喝打扮。还能找个自己心悦的男人,嫁出去,陪嫁肯定不少,舒舒服服的日子多好。可我只能招婿,我也曾和奶奶说过,奶奶说委屈我了,能怎么办?我要是不接手,让我那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爹管,等不到半年,就把家业败光。”
海鸥眼里含着眼泪努力不让她流下来,然后摸了一把。
“和妹妹说这糟心事,请妹妹不要烦姐姐,和别人说这些她们不能理解,和她们我也不想说,话不投机半句多,说不到一起。”
“哪能呢,谁家糟心事也不少,无论遇到什么事,我们要坚强地面对,并想办法解决,我们才有出路。”
吉祥抱了一下海鸥,拍了拍她说:“一切都会好的,只要我们努力。”
吉祥也知道自己的话是多么无力,她对海鸥的诉说感同身受,她何曾不是经历了层层挫折才有今天。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和其他女孩子不同,她必须撑起这个家,要不是他们的人生充满着不确定。
她辛苦练武,就是让自己有能力自保,她努力地学做生意,就是能让奶奶爹娘过得幸福,开心。
她也是幸运的,遇到崔衍这么优秀的男人。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说的就是她和崔衍吧。
看着天慢慢黑了下来,海鸥意识到时辰不早了,酒楼那边也不知道忙成什么样子了。
“姐姐,正是客人多的时候,你去忙吧,明天就不和你辞行了,我们以后还能通信,有什么未尽之言我们信上再聊。”
吉祥拿出准备的补品和膏药:“这是给奶奶和伯母准备的,我就不去家里拜访了,你自己也要保重。”
海鸥已经满眼泪水,为自己的处境也是为了离别,“以后一定有再见的时候,山高水长妹妹一路平安!”
海鸥用力抱了抱吉祥,匆匆地走了!人活着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不如意,真正如意的也只十之一二,即便这样,也要努力地活着。
吉祥站在窗前,看着越来越黑的夜色,心情有些沉重。崔衍进来从后面环抱着她轻轻地说:“你别忘了,还有我呢。”
第二日卯时,吉祥一行的车队就缓缓离开了海鸥的旅店,吉祥回头看了看,轻轻地踏上马车,她的家里还有疼爱她的亲人盼她归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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