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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华哈哈大笑,说道:“我给他吃的‘毒药’其实是我临时制造的,是在我身上搓出来的泥垢。”
夫妻俩笑得打跌道:“杨大哥,你这样捉弄那个狗官,真是最好不过。虽没要他的性命,也叫他担了一年心事。”
杨华说道:“有一年的时间,那狗官不敢来难为你,你们可以从容的搬家。这锭银子和一袋干粮你们拿去吧。”
贺铁柱的妻子道:“你救了我们性命,我们怎能还要、还要”
杨华道:“你们不要,那就是不把我当作朋友了。”
贺铁柱收下银子和干粮,说道:“好,大恩不言报,我收下了。我们夫妻准备进深山老林找我们的猎人朋友,你倘若有事,要我效劳,请到这个地方,一年之后”
杨华笑道:“那也不用担忧,一年之后,说不定小金川又已换了一番天地了。”
一勾新月,数点寒星。午夜幽林,分外寂静。树林壁一块平坦的草地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坟墓,有一个少年正在墓地哭泣。这个少年乃是杨华。
杨华哭了一会,拔出佩剑,芟除墓旁乱草。跟着拂拭墓碑,擦燃火石,读那碑文。墓碑上写的是“云女侠紫萝之墓”七个大字,正是那本刀谱上孟元超的笔迹。
杨华伏在墓前祷告:“妈,我来迟了十年,见不到你了。但我会继承你的遗志,誓报家国之仇的。”心里想道:“我要知道更多一些妈的事情,恐怕还是非得见盂元超不可。但不知要到哪里找他?”
祷告已毕,正待离开,忽听得远处一声长啸,穿过密林,震得杨华的耳鼓嗡嗡作响!这啸声也不知说是“悲啸”的好还是“豪啸”的好,似乎充满豪情而又颇觉凄楚。
杨华吃了一惊,想道:“这似乎是上乘武学中的狮子吼功,这人功力之深厚当真是非同小可!看来那崆峒二老洞玄、洞冥和大魔头阳继孟也都比不上他!”由于不知是友是敌,他又不愿意在母亲的墓前惹事,是以只好躲避。
墓地一片平坦,无处可以蔽身。好在墓后有两块如人臂合抱的大石,中间有些空隙,这个小小的窟窿其实只能容得一个孩子的身体的,但杨华练过缩骨功,却是勉强钻得进去。石块四周荆棘丛生,高逾人头。可比躲在树上更不容易给人发现了。
杨毕刚刚把身体藏好,只听得啸声戛然而止,那个人已经来到了他母亲的墓的。从缝隙中看出去,月光下景物依稀可辨。来人是年约五十左右有着三绺长须的汉子。这人来到了墓前,发现杨华刚刚铲掉的一堆乱草,不禁大为诧异“咦”了一声,说道:“好像有人来过?莫非是元超偷偷回来扫墓么?”当下便即叫道:“我是缪长风是哪位朋友替云女侠扫墓,请出来相见!”
杨华不觉也是颇为诧异:“这姓缪的不知是什么人?听他所说,似乎和孟大侠是相熟的朋友。”
原来杨华的三师父丹丘生和缪长风并不相识,故而从来没有和杨华提过他,二师父段仇世和缪长风虽是朋友,但他最后一次在石林与杨华会面,由于太过匆忙,要说的事情又多,因此也忘了把缪长风和云紫萝的交情告诉杨华。
杨华心里想道:“我且不忙会他,看他有何动作。”
缪长风四顾无人,只道扫墓的人已经走了。他满腔积郁,登时化作悲吟。吟道: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吟罢,放声大哭。杨华几乎忍不住陪他哭出声来,想道:“听他哭得这样伤心,想必是和妈相识的侠义道中人物,决不会是敌人了。”
缪长风伏在墓的泣诉:“紫萝,我是特地来告诉你的,我已依从你的吩咐,把令郎当作我的儿子一样抚养了。可惜他今年只有十岁,我不能带他来你坟前拜祭。我还要告诉你,除了我教他的武功,我还替他选了一位名师,上个月得到天山掌门唐经天的答允,收他作关门弟子了。唐经天的本领比我高明十倍,将来你的儿子一定可以成为一代大侠!”
杨华越听越是奇怪,心里想道:“原来我还有一个弟弟,我却还未知道。”
缪长风又再祷告:“人生得一知己,可以无憾。这是你和我说过的。紫萝,你虽然死了十年,在我心里,你还是活着。但愿”
听到这里杨华不觉皱了皱眉,觉得缪长风这番话有点“奇怪”这番话似乎是不应该向一个死去的有夫之妇说的话。“但愿”什么,缪长风尚未说出,却忽地微微一噫,站了起来。杨华怔了一怔,凝神一听,听见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似也正朝着这个墓地走来。
缪长风似乎已知道来者是谁,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想不到这个卑劣的贱丈夫居然有脸来给紫萝扫墓。若是在别的地方碰上我,我决不能饶他。但现在是在紫萝坟前,看在紫萝份上,我不便妄开杀机,只好暂且躲他一躲了。”声音虽小,但杨华躲在后面,却是听得清楚。
“卑劣的贱丈夫”这六个字十分刺耳,杨华听了,不觉颇为奇怪,心里想道:“此人不知是谁,但缪长风这样骂他,这人的行为自必是十分恶劣的了。但却为何说是看在我妈的份上,不愿为难他呢?妈妈是义军首领都尊敬她的女侠,难道还能有这佯一个朋友?”
脚步越来越近,是两个人并肩同行的脚步声。
缪长风躲入树林,飞身一跃,跳上一棵大树。枝不摇,叶不落,连一点声息都听不出来,杨华暗暗佩服:“这人别的本领不知,就凭他一手卓越的轻功,已是非我所及。怪不得三师父常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心念未已,只见两条黑影在山坡出现,已是开始踏上墓道了。
杨华悄悄拨开洞口的乱草,凝眸张望。走在前面的是个军官,走在后面的是短小精悍的中年汉子。
这刹那间,杨华不由得心头一震,想道:“奇怪,走在后面的这个人我好似见过的呢?”可惜他只能从小小的窟窿张望出去,月光又不是怎么明亮,那人的面貌还未能看得清楚。但不知怎的,杨华的心已是在卜卜地跳,似乎已感到“不祥之兆”了。
后面那人开口说话了,他用赞叹的口吻说道:“想不到这里别有洞天,全大人,若不是你带路,这座坟墓只怕还是当真不易找到呢。”
这个人一开口说话,杨华不禁又是心头一跳:“更奇怪了,这人的声音好熟!我和他一定不只见过一面,他是谁呢?他是谁呢?”
那姓全的军官笑道:“说起来也是你的运气,要是你托了别的人,可就不容易我到这个地方了。”
后面那人道“我早知道你最有办法,所以在你随军出征小金川之时,才特地拜托你的。”
姓全的军宜道:“不是我有办法,是我有运气。”你想知道其中缘故么?”
后面那人道:“不知道。请你说来听听。想必是很有趣的故事了。”
那姓全的军官说道:“一点也不有趣。我是跟北宫统领在这葫芦谷打过仗的人,想起当年那场大战,思之犹有余悸。当年北宫统领就在这附近战死,他是死在缪长风之手的,我侥幸逃脱,误打误撞,撞到这个群峰合抱的‘谷中之谷’里来,躲了几天,方能脱险。”
后面那人道:“原来如此,那你是旧地重游了。”
“是呀,虽然我想起来害怕,还是忍不住要到从前遇难之地重游,却想不到恰巧就发现了你托我寻找的这座坟墓。我发现之后,就加意保护,严禁士兵进去。”
“她生前是和朝廷作对的人,你肯保全她的坟墓,我真是十分感激。”
“杨兄,这么一点小事,我还能不卖你的情面吗?”
听到这里,杨华不觉呆了。一阵茫然过后,心里想道:“怎么,这人也是姓杨?”“不祥之兆”的阴影在他心头渐渐扩大,不过他却不敢朝着这个方面想了。
他定了定神,心里想道:“总算弄清了一些事情,原来刚才那个姓缪的果然是侠义道。他们说的那个‘北宫统领’想必就是那个十年之前身为清廷御林军统领的北宫望了。北宫望生前是侠义道的公敌,杨华是曾经听得他的两个师父说过的。
但弄不清楚的事情更多“这个姓杨的分明和鞑子的军官一伙,为何他要保护我妈的坟墓?”杨华越想越是坠入五里雾中。或许,正是在他内心深处,害怕拨开这重重的迷雾。
说话之间,那两个人已经到了云紫萝的墓的。那姓杨的“咦”了一声,说道:“这里好像有人来过。”
姓全那军官道:“听说孟元超每年都要来给她上坟,对她倒是一往情深呢!孟元超虽然不知逃到什么地方,但也说不定是他托山中猎户,按时来给她扫墓。”
杨华听到这里,心头大怒,想道:“你这样侮辱我的母亲,待会儿叫你知道我的厉害!”他当然作梦也梦想不到,孟元超其实乃是他的父亲。还只道这姓全的家伙是“狗嘴里不长象牙”对“孟大侠”和他母亲的交情横加污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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