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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这就吃。”燕飞洗了碗,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居然是个肯德鸡套餐,王其实的哈喇子刷地就下来了。
燕飞斜他一眼:“别拿那种眼神盯着我,没你的份。”
眼巴巴地看着燕飞拿着汉堡包吃得津津有味,这要搁在从前,王其实早就饿虎扑羊冲上去开抢了,可是现在,不知道怎么的,愣是一动不敢动。眼看着汉堡包越来越少越来越少,连最后一点也进了燕飞的嘴里,王其实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唉,我这……是不是就叫做自作自受啊?”
燕飞没回答,轻轻地跟着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忽然就这么沉默了下来,谁也不再说话,只有头顶上古老的日光灯发出嗡嗡的噪声,让人心烦意乱。燕飞吃完了汉堡包,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角,把剩下的薯条和鸡块推了过来:“你吃吧,我饱了。”
王其实接在手里,慢慢地吃起来,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刚才还馋得直流口水,这会儿却是味如嚼蜡,满嘴的苦涩。
吃完了东西王其实打开小电视看起了球赛,燕飞靠墙坐着,闭上眼睛打盹。解说员聒噪的声音搅得脑子都乱了,王其实心不在焉地盯着屏幕,思绪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似乎是梦里有过这样的场景,两个人静静地靠在一起,看电视,睡觉,吃饭——即使是一碗再简单不过的方便面。梦里的两个人靠得那么近,而现在,却好象远得隔了一座山。
看完了上半场,插播广告,一个大黑胖子跳出来咧开大嘴使劲喊:“牙好!胃口就好!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燕飞被惊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几比几啊?”
王其实愣了半天:“好象是……忘了。”
燕飞苦笑了一下,看了看表:“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走?非得我赶你啊。”
王其实伸了个懒腰:“不走了,今儿晚上我就睡这儿了,反正明天是周末。”
“不行,睡不开。”燕飞把钱包扔过来,“你打的回去吧,我出钱。”
“我今天就不回去。”王其实把‘就’字咬得很重,十足的无赖口吻,“咱俩挤一挤就凑合了,以前又不是没挤过。”
“不行,那张行军床不结实,一个人睡上去都叫唤得跟什么似的。”
“那我睡桌子,几张桌子拼一拼就成。”
“不行,我这儿没多余的被子。”
“那就咱俩一块儿睡桌子!你再敢说个‘不行’试试看,信不信我把你裤子扒了让你睡大街去!”王其实忍无可忍揪住了燕飞的脖领子。
燕飞一脚把他踹开:“滚!”
……
明晃晃的月光透过天窗照进来,照得地面白花花的一片。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两个人睡在用桌子搭成的床上,硬邦邦的很冷,冷得身上直哆嗦。王其实试探着往里靠了靠,燕飞紧闭着眼睛,没动。
王其实偷偷地乐,燕子还是老毛病,总是装做睡着了,可是总也装不像,眼皮直发颤。
王其实于是得寸进尺地伸展开手脚八爪鱼一样地搭在了燕飞身上,燕飞还是没动。王其实得意地要再往里挤,却看见燕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瞪着他。王其实尴尬地咳嗽一声,收回手脚,转过了背。燕飞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老实睡觉!不然我让你睡解剖台去!”王其实吓出了一身汗——别说,还真是暖和多了。
两个人背靠着背,盖着同一床被子,枕着同一个枕头,想着却是各自的心事。明明靠得那样近,心事却是那样远,彼此捉摸不着。
很久没有这样了,就像两只布袋熊一样,紧紧地靠在一起。曾经多少个晚上,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承诺——永远是兄弟,永远在一起,永远……什么是永远?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怎么可能懂?只是年少轻狂时候轻率地许下的一个承诺,却有人,认了真,一要就是一辈子,少一天,少一时,少一分一秒,都不可以。是执著,还是太傻?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不会懂。
“燕子,回来这么些日子了,为什么一直不跟我联系?”
“……”
“燕子,我知道你在怪我,我不该……其实我也后悔,真的!这么些年,你不回来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连个招呼都不打,燕子,你好狠。”
“……”
“你好狠,要不是我哥哥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呢。我一趟一趟地给你打电话,总是说你不在,你出去了,你忙。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两次找到你了,说不上三句就没话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咱们多好啊,有说有笑的。说好了要做一辈子朋友,一辈子兄弟,你倒是说说看,有你这样做兄弟的吗!”
燕飞还是没说话,王其实激动地转过身要问个明白,探头一看,原来燕飞早就已经睡得四平八稳的了。王其实恨得直咬牙,一赌气,叉开腿往燕飞身上一搭,枕着燕飞的胸口,我让你睡!压死你!
很快地,呼噜声响起来,那个头戴着柳条框摇摆着杨柳枝的小男孩,轻轻跳进了梦里,笑眯眯地又唱起了《小放牛》:“牧童哥,你过来,我问你,我要吃好酒到哪儿去买呀?咦得呀得咦得呀得喂……”
……
早上王其实是在油烟味里醒来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燕飞正用酒精炉子煎鸡蛋,头也不回地说:“醒了?桌子上有毛巾和牙刷,新买的。鸡蛋马上就好,馒头在微波炉里,柜子里有牛奶。”
王其实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行啊燕子,小日子过得满滋润嘛。牛奶、鸡蛋,有吃有喝,营养够丰富。”
燕飞把鸡蛋盛在碗里,弯下腰打开微波炉拿馒头:“对啊,既然注定只能是一个人,那就不能亏待了自己。”
王其实没了话,乖乖地刷牙洗脸啃馒头。
“燕子,这个荷包蛋……好咸。”
“盐搁多了,你凑合吃吧。”燕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再煎一个嘛,好难吃。”
“自己煎去。”
“不!我就要吃你煎的!”
燕飞不耐烦地放下手里的馒头:“tnnd!我上辈子欠了你的?”
酒精炉子上,金黄色的荷包蛋被油煎得滋滋作响,燕飞小心地转动着小锅,用铲子把鸡蛋翻了个儿,轻声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你能给我做顿饭?哪怕只是蒸个鸡蛋羹呢。”
“这个……呵呵,燕子,就怕我做了你也不敢吃。”王其实嬉皮笑脸地耍赖,捧着牛奶大口大口地喝。
“也是,说不定会毒死人呢。”燕飞笑着斜了他一眼。
“也不至于,最多是拉拉肚子。”王其实心口忽然乱跳了一下,妈呀,燕子的眼睛带电!
燕飞冲了杯咖啡,放起了音乐,静静地坐下来,就着早晨的阳光,喝着咖啡,听着音乐,翻着书。音箱里幽幽流淌着的是云南民歌《小河淌水》——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哥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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