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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du场声音尽管嘈杂,却掩盖不住夜里的虫鸣,不知哪个阴暗的角落里,各种虫鸣声交响,反而显得四周越寂静。这里的白天虽然炎热难耐,夜深了,却微风习习,十分清爽。昏暗的灯光下,一些小虫围绕着灯光上下翻飞,在寂静中难得地展现了一丝视觉上的热闹。
“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介错若无其事地吃着水果捞,就像邻居大哥在村口唠家常。
“潘云海……不是我做掉的。”许久,我低着头,用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嗫嚅道。
“我知道。”他轻描淡写地说,“……自己自费去买个好玩意儿,还要安个oss涡流消声器,那么装13,你不说我都知道是谁。”
“哈?”我抬头看他。
“果然,你都没见过那么高级的消声器吧?”他斜我一眼。
“你是说……”
他说:“……果然又是铜蝎吧?他这回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还是你又被他打傻了?”
“没有~我只是……碰巧被他救了。”我用勺子反复戳着碗里的水果,不知不觉中那些果肉已经被我戳得稀烂,各种颜色混在一起,形成一种氧化后很难看的萎靡腐败状态。
实在没法隐瞒,我只得将封迁说的话完整向介错复述了一遍,但只字没提遇见昂的事情。
“碰巧救你?”然而此事根本瞒不住介错,“即便铜蝎得到了撤销黑名单的命令,不会再追杀我们,但他也完全没有救你的理由。任务之外的事情,没有人会多此一举。……是不是还有别人跟他在一起,叫他这样做的?”
我听到这个,顿时吓了一跳,有种被拆穿的窘迫感,急忙拙劣地想掩盖过去:“……没准他真的只是碰巧经过这里,顺水做个人情呢,毕竟我以前也是他的患者啊。你不是也说过,那次手术是他的得意之作吗。”
介错冷笑几声,把碗里剩下的糖水一饮而尽:“你们这医患关系真称得上是民主文明和谐,跟组织那边正好相反吧?看起来总部那边也不是很太平!……算起来,今年到改选的年份了吧?据说每次改选都要大乱一阵子,果然是变革之年,连各地帮派都不太平啊……师父那老骗子,最终还是没有骗我。”
“改选?”
介错没说话,给了我时间慢慢去琢磨。我纷乱的头脑琢磨了半天,终于现出不对劲来:“好像你说过,黑名单灭杀组只听命于公爵一个人,而且进入黑名单的人是极难撤销的……所以我们开了这个先例,破了这个规矩?那么幸运就成为了改变规则的人吗?”
他摇摇头,并不认可我的猜想。
我换了个思路:“那么……并不是规矩变了,变的……只有公爵吧?”这话我几乎不敢说出来,紧张和兴奋交织,“这样说,猫鼬……凯文迪斯先生已经继承爵位,正式成为公爵了?”
介错听到这个,起身又去旁边摊子上点了些烧烤,看得出他想掩饰复杂的心情,想是不谋而合,说中了他在意的事情。
“那还改选什么呀!不是王侯将相都有种么!”我顿时笑了出来,“这家伙真不错!苟富贵,毋相忘,猫鼬果然没忘了我们这些兄弟!等回去报道,他肯定不会亏待你!……话说今年什么年份啊,不还是有点好运气的么,好像都没有生过什么正面冲突,还多次死里逃生。有没有觉得太顺啊?”
“天真!绝对不能回去!”介错突然很坚决地大声说,“猫鼬这个人,能离多远就离多远!绝对不能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声音引起了几个人侧目,我朝他们揶揄地笑笑,示意介错小声一点,不要那么激动。
说起来,我们现在的身份确实很尴尬。因为在以前,黑名单里的人一般下场就是难逃一死,却从来没有过从黑名单里除名的先例。那么现在看来,组织的人还能承认我们的身份吗?这个事情,恐怕只有猫鼬才说得清楚了吧。而我最不希望的是昂也重蹈我这样的生活,这也是爸爸最不想看到的事情,所以我很能理解介错刚才说这话的态度……这个组织、这种生活,我和介错,都已经厌了,我只想彻底自由,跟着介错和昂平静地过日子。
“既然组织已经不再追杀我们了,以后我们就是自由身,跟他们不要有任何瓜葛,尽量躲着走。猫鼬这个人,就当从来不认识。”介错说。
“这样好吗?可是……”我顿了一下,惊觉自己差点把昂的事说出来。如果让介错知道昂和封迁在一起,那绝对不是件好事,不禁又开始为昂担心起来。
介错在我身边坐下,伸手过来抚我的肩,我以为他只是想检查下我的伤,可他顺着我的手臂捋下来,在我身上摸了几把,昂给我那瓶药已然到了他手中。
“铜蝎给你的?”他把药瓶放在手中把玩,还放在耳边摇了摇。
“……嗯。”
“黄鼠狼给鸡拜年。”他打开药瓶盖子,看了几秒钟,突然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用手指搅拌着药膏,说,“来,试试看有用不。”
在我记忆中,自从他离开李太太的出租屋以后就很久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了,吓得我急忙拉拉领口往后躲:“你少来!突然间那么油腻是怎么回事?恶心不?”
然而这副神态正是当初在李太太出租房里认识的那个孔嘉古,他很久没有以那么无厘头的态度出现了,这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却让我莫名觉得十分怀念。
正在此时,方玭远远朝我们走过来,大声说:“要走了!”
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天快要亮了。看样子,深夜du场正在散场,想必铁手岩鹰也挣够了盘缠。
我便起身准备出。此时介错正用手指将瓶子里的药膏搅拌得一塌糊涂。我递过几张纸巾让他擦干净手赶紧走,他没说什么,不动声色接过纸巾擦了手,还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最后才去烧烤摊跟老板结账,将烧烤串打包过来,打开袋子示意方玭一块儿吃。
方玭摇摇头表示不要,拉着我对介错说:“伊晃他们在du场门口准备上车走了,你先去,我借楼拉一步说说话。”
介错看了我一眼,提着烧烤转头就找车去了。
我问方玭有什么情况,没想到她眼圈一红,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隐忍而哽咽地说:“帮我跟伊晃说一声,此生再不相见!”
——这又是哪一出?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等!什么情况?这个时候,以你的这种身份,这么做不合适吧?”
“我早已经不是组织的人!我只是个死囚,不是为了他,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如果说怀璧其罪,我宁可自断左臂,当一个平凡卑微的废人!”
“你可千万别!”我挽住她,“是因为童氏秋草吗?有什么话好好说!我去帮你骂他,什么臭男人,得意忘形,太不像话了!”
“够了,我不想再见到他!”方玭挣脱我,转身向旁边巷子里跑去,我急忙往前追,中途差点被她回身击中,看来真是失去了理智。我甚至一边追她一边产生了自己为什么要卷入这种狗血事情的深深怀疑。
巷子又小又窄,七拐八弯,心里一旦产生了“没必要掺入这种狗血感情纠葛”的想法后,不一会儿就把她追丢了。
我心急如焚地跳到屋顶观察了一会儿,仍然没有现她的行踪,只好先回车上找其他人。
……果然,世间最臭是爱情,看到这种无法用人类语言形容的愚蠢行为,我真是彻底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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