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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前啊……”
他不喜欢叫我小尤,喜欢叫我小前,有几次叫我大前,我知道是“钱”的谐音让他兴奋,所以才犯这个美丽的错误。
“自打你进公司的第一天,我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个老实人。看看你这几年为公司取得的销售成绩还是相当不错的。”
一听王局开始夸奖我,我立马有些飘飘然,当然,我没忘记奉承和恭维他:“要不是王主管您调教得好,哪有我的今天?”
王局听了我的恭维,咧开暗红的嘴巴,露出了满是烟渍的牙齿:“就是这三个月的销售成绩没有以前的好……”
王局的话中似乎有话,他的笑似乎也有意味深长。我立马领会了过来,难道我的工资没办法按时放,跟我的销售成绩有关?
看来得马上表个态了,让领导明白我不是个浑水摸鱼的人,要让他知道我是只潜力股,还有飞扬向上的机会。
“领导,我会努力的。您放心,我下个月的成绩一定会比这个月的好。”
王局淡定地看着我打鸡血的表演,只是笑笑不说话。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那价值不菲的手表。
随后慢悠悠地说道:“小前,看到你这么朝气活泼的样子,我就放心了。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我要告诉你,那就是公司今年的业绩一直提不上来,已经入不敷出,影响公司的正常经营了。经董事会决定,我们要裁掉一批人员来保证公司的正常运营。”
他滔滔不绝地说到这里,突然打住,慢悠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轻步走到我旁边。他那胖乎乎的手指像海参一样,轻轻地搭在我的肩膀上,眼神里流露出丝丝同情。
接着,他又笑眯眯地开口了:“哈哈,小前啊,恭喜你顺利从我们公司‘毕业’啦!”
听到这晴天霹雳的消息,我整个人都呆住了。虽然心里早有公司状况不佳的预感,但没想到情况会如此糟糕。
“恭喜毕业?”我有点不明所以,但是聪明如我,很快反应过来上司王局说的是什么意思。毕竟,我每天晚上刷的那些新闻不是白刷的。
“毕业”,多么富有诗意和象征性的词语!然而,当这个词被公司滥用,用来形容员工的离职时,就显得无比矫情和虚伪。
毕业本应是学生离开学校,开始新的人生旅程的时刻,是对学生们学业成果的肯定和赞扬。
而现在,这个词却被公司用来掩盖其解雇员工的事实,将员工的离开包装成一种荣誉和成就,这无疑是对这个词的侮辱和玷污。
公司的这种做法,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穿上了华丽的外衣,试图用虚假的言辞来掩盖其本质。而员工们也不再是天真的羔羊,他们早已洞察了公司的套路,明白了所谓的“毕业”不过是一种委婉的解雇方式。
然而在学校学得好还有奖学金,在公司干得好,该的奖金可什么时候?
我逐渐从震惊、愤怒、不屑、困惑、迷茫等各种复杂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将关注点放在了最为实际的三个月工资和奖金上。
我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局,既然您决定要解雇我,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我想知道,那三个月没的工资和奖金什么时候能给我呢?”
王局完全没想到我会如此直白地找他要工资。他的那张肥头圆脸瞬间变成了交通信号灯,一会儿红,一会儿黄,一会儿绿,交替闪烁着不同的信号。
他的脸色先是涨红得像熟透了的番茄,仿佛随时都可能炸裂开来;接着,又变黄得如同秋天的枯叶,毫无生气;最后,变成了一片惨绿,仿佛是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冰水,透着深深的寒意。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心中暗自好笑。他那副尴尬、慌乱的模样,仿佛是一个被当场抓住的小偷,试图用各种谎言来掩盖自己的罪行。然而,我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继续用尖锐的言辞逼迫他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在我的逼问下,王局的脸色越来越差,他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仿佛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最后,他终于无法忍受我给予的压力,结结巴巴地说:“小前,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什么叫公司要解雇你?是你从公司毕业了,至于该给的钱肯定会给你的。”
事到如今,王局还在施展他的拖字诀和缓兵之计。
虽然我动漫看得多,游戏玩得多,但并不代表我是个任人揉捏的面团。
“王局,我们同事一场。我也感恩你曾经手把手地教我涨工作经验。但既然大家都敞开天窗说亮话了,就不要玩花俏的文字游戏,伤了曾经的情分,好吗?我知道公司想省下一笔遣散费,但我们都是守法遵纪的好公民,在《劳动法》面前,人人平等不是吗?”
我的舌头在那一刻,不知道被谁捋直了,说出来的话,连我自己都惊讶。
王局似乎不愿意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跟我多费口舌。他恹恹地说:“该给你的一分钱都不会少,你赶快拿着东西离开这儿吧。”
事到如今,他连装都不愿意装了,脸上再也没有似笑非笑的瘆人表情,只有赶苍蝇般的不耐烦。
反正都要走了,我又壮了次胆子,说了句:“王局,您的假套没有戴好,快掉下来了。”
我说完立马走出办公室,替他关上了门,毕竟同事一场,我是真不忍心看到他七窍生烟的可怜模样。
但是,我的心一下子变得空荡荡,在七夕节被炒鱿鱼,这回去可怎么跟我的女朋友李萌梦交待。如果她知道我没了工作,我们还能继续处对象吗?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两三个同事在走出王局办公室的时候,一脸便秘的表情。如果此刻有镜子放在我的面前,想必我也是一脸便秘的表情。
李萌梦是我交了三年的女朋友,在这个年代,交了三年的男女朋友一般都同住在一起。但我和她的思想观念都比较保守,不想在婚前突破那最后一步。
所以我苦了自己和自己的小兄弟,也不能苦了李萌梦。
往年,每次到情人节和七夕节,李萌梦总会提前试探我会送她些什么礼物。
但奇怪的是,今年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我。
不明所以的我,在走出王局的办公室后,想给李萌梦一条微信。
“今天七夕,我们去那家王者天下西餐厅吃牛排吧。”
王者天下西餐厅是我们这一片最上档次最上排场的餐厅,李萌梦每次和我逛街,总是用纤纤玉手指着那家餐厅,和我撒娇。
我那时候囊中羞涩,没办法满足她的愿望。现在想来,心中羞愧。
反正今天被炒了鱿鱼,豁出去和李萌梦大快朵颐一顿,算是和她过节,让她知道我不是个小气的人。
然而,我拿出微信,调出和李萌梦的对话框,却现根本不出消息。
底下的一条小字提醒格外醒目:“萌梦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怎么会这样?我感觉属于自己的天都快塌下来了,刚才在王局的办公室,听到自己被解雇的消息都不是这样的反应。
工作可以换,但是李萌梦是我认定的结婚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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