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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吧,我二哥他向来是这般不靠谱的人!宣珠,你可要想好了,将来嫁给他,可有你苦头吃的!”霍咏荷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圆圆的大眼睛眸光流转,神采奕奕。
陶宣珠白嫩的小脸顿时羞个粉红,冲她笑嚷道:“谁说我要嫁给你二哥了?死丫头,叫你乱嚼舌头……”说罢便咯吱起她,霍咏荷天生怕痒,忍不住咯咯笑。
两个姑娘打闹得开心,陶宣珠向后退着躲闪,一不留神,正撞在一人身上。她赶忙回头道歉,霍裔风正微笑着看她。他目光炯炯,似有一种特殊的神力,直看到她心窝里去。她只觉得脸上发烧,也不敢看他,赶忙低下了头。
霍裔风笑道:“咏荷这个疯丫头,看你,把人家陶小姐都带坏了。”
霍咏荷来了小脾气,撅嘴道:“谁说我是疯丫头了?宣珠她疯起来,比我还厉害呢!她的事迹要我说出来,准保比那说书的还精彩呢!”
霍裔风怕宣珠不高兴,便问话道:“陶小姐坐我们的车走,可好?”
陶宣珠抿嘴一笑:“谢谢你,二哥。不过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汽车上,生性活泼的咏荷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的见闻,霍裔风应付不暇,只得不停点头。
“二哥,下个周末借西郊的枫港别墅给我一用,好不好?”咏荷挽着二哥的胳膊,亲昵地撒起娇来。
霍裔风白了她一眼,道:“上个月不是才办了生日宴会么?又要用别墅作什么?”
咏荷神秘一笑:“这次可不同往常,我们可是有特别的计划呢。我都已经在夏洛特、瓦妮莎她们面前拍胸脯保证了,二哥,你可不能让我下不来台哦。”
霍裔风有些莫名其妙:“夏洛特、瓦妮莎?是你新交的外国朋友么?”
咏荷撇撇嘴:“才不是呢,我们现在流行互相称呼英文名字,用本名可太老土了。夏洛特嘛,就是宣珠咯。至于瓦妮莎,你要借我别墅,我才告诉你。”
霍裔风淡淡一笑:“我可没兴趣知道这些,你那些同学们,个个鬼灵精怪,跟你一样,成天嚷着自由、解放,要说干正事,却是数不上一件。”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严肃道:“咏荷,你玩得怎样翻天了我都不管,只是眼下局势越来越紧,你言语行动上皆要有所忌惮,不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咏荷也明白二哥的意思,一改方才的说笑口吻,郑重道:“二哥,你放心吧,有你这个警局的副总长在,咏荷说什么也不敢翻了天去啊。”
这个咏荷是霍府的三小姐,是霍家唯一的女孩儿,从小有爹娘和两个哥哥百般疼爱,凡事都百依百顺,因而性格上有些骄纵。这几年在女子学堂读书,做的事愈发出格,竟然和家里的丫鬟、小厮称兄道弟起来,还声称要解放他们。家里的下人对这位三小姐都有些惹不起躲得起的意思,还暗地里给她取了个“尊称”,叫做“小魔王”。咏荷知道了,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四处张扬起来,更强令别人叫自己作“小魔王”。今年满了十八岁,过了生日的第一件事,便是把长及腰间的发辫一刀剪了,理了个男子式的短发,不爱旗袍裙装,穿着打扮也越发男子化了,还自称是“引领妇女解放潮流”,一时间,把霍老爷、霍夫人气得够呛。
这日晚饭,照例是全家人聚在一起,咏荷便向爹娘提出了借用别墅的请求.父亲霍彦臣瘫痪多年,霍家的大小事务一直由母亲霍翁氏做主。
“别墅的事一直是你大哥负责。他现今不在,等他回来再说罢。”霍老爷虽然疼爱女儿,但也认为过分的宠溺不好。这些年咏荷做的事总让他心惊肉跳,他担心女儿太过随性,将来嫁到婆家,难免招人嫌忌,所以有意约束着她。
霍夫人却是一向惯着女儿的,眉头一皱道:“多大的事,小孩子玩闹而已。裔凡生意上的事还忙不过来,哪有工夫操这份闲心。你只管去,缺什么跟你二哥说,叫他张罗。”
咏荷见母亲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势,父亲面露不悦,饭桌上的气氛骤然沉下,也不敢再说话,只低声应了,便埋下头扒饭。
翌日,霍裔风起了个大早,他一向习惯走路去警局上班。初夏的清晨,薄纱般的雾气透着别样的凉爽,让人感到说不出的畅快。
忽然,他看到前面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小自行车,一个蓝衣黑裙,留着如瀑长发的女学生正单膝蹲在那里,焦急地鼓弄那车子的脚踏。
“你好,需要我帮助么?”霍裔风信步上前,问道。
那女学生抬起头,雾气朦胧中是一张莹润如玉的端秀面孔,一缕发编作半细的麦穗状,像发箍似的别致地绕在发际线上,这种发式倒是不常见的,像极了少数民族的美丽少女,又如是画中人一般,那一瞬让人顿生不真实之感。他怔了一下,友善地一笑,便低下身查看起自行车来。
“这是链条的问题。”他抬起车子,只三两下拨弄,便将车子修好。“你试试看,能不能骑得动。”
女学生试着推动车子,果然运转如常。她转过头来,对他灿然一笑:“先生,多谢你了。”
那笑容有种似能拨开雾蒙,点亮大地的灿烂和明媚。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要走,那女学生突然叫住了他。
“先生,您的手脏了。”女学生掏出一块叠得方正的淡青丝帕,轻轻放在他的手上,“这里没有水,请您将就一下吧。”
他端详着手里的帕子,细密的纹理隐约可见,散发出白茶花的淡淡幽香,是块很精巧的帕子。
他天生的不羁本性又暴露出来,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小姐,送人手帕,可是含有另般寓意哟。”
那女学生倒没被他吓住,笑道:“先生多虑了,这手帕又不是我自己绣的。”
她高傲地转过身,黑绸的裙角微微扬起,推起车子,翩翩然消失在雾气之中。
他在后面喊着:“小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我好还你手帕!”没有得到回应,他心里仍是得意:她校徽上的名字,不就是咏荷的教会女子学堂么?总有一天,我会再见到你的。
此后,霍裔风便经常去接咏荷放学,也总会留意校园里走来的女学生们。然而不巧的是,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孩子。但越是见不到,心里便越是想着,不知不觉已成为一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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