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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会……

  思及那自己的思维受到控制这才成行的中元之日，6柒不可避免地又想起许多并不太好的回忆。

  比如中元节之所以是万鬼节，正是因为聚天下阴气于一身的天阴之体只能诞生在七月半这个日子。

  那是冥主的诞辰。

  又比如在中元节过后的几日，冥府也和人间一样有在帝王万寿节的日子举国休沐的习俗，那几日本就该是罢朝的。

  心突突地跳，6柒不得不运起灵力才将奔涌的心绪勉强压下。

  那日宁霁玉若是不用那等蛊惑人心之法，与自己直说那是他的生辰，自己又如何不会答应陪他一起，又如何会拿罢朝之事来反驳宁霁玉的“勤政”？

  ……宁霁玉宁霁玉，又是宁霁玉！

  6柒意识到自己必须找点事做，不能再被这家伙占据了心神。

  天帝第七次来请6柒的时候，6柒终于跟着那仙童出了门。

  与冥王宫的简朴而雅致不同，天庭为了彰显天帝三界之主的威严，雕梁画栋，鎏金碧瓦，陈设尽皆以昂贵材料打造，极尽璀璨，也极尽奢靡。

  从前看久了天庭的殿宇尚不觉得，如今在冥王宫呆了那么些日子，还是觉得冥王宫的布局和建筑更加顺眼。

  6柒不自觉地想到。

  “6爱卿渡劫归来想必很是辛苦，因而才耽搁了这么些时日，无妨，无妨，爱卿请坐。”无需6柒找什么迟迟不来的借口，天帝已是从善如流地给他找了台阶下。

  若是冥主定不会与臣子这般虚与委蛇，以冥主的手腕和地位，底下的人莫敢不从更不敢不服，臣子有错，自然会直接斥责的吧？

  “但司命仙君原本奏报上来的乃是九九大劫，须得与人间徘徊辗转九百九十九栽，方能九九归一达到极致，重登仙班，仙力也能更上一层楼，缘何爱卿的劫数竟短了这许多？爱卿亦晓得，这劫数若不能历足，恐怕爱卿所得的好处便也不足。”

  天帝说这话时，面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6柒一时间也不晓得他是为自己提早归来影响了他的声望不悦，还是为自己仙力得到的提升不多而感到高兴。

  6柒只是不自觉地开始想为何自己的劫数有变。

  他乃天界战神，一生刀光剑影戎马倥偬，命格奇贵，司命仙君推衍数载光阴，这才算出唯有那九九大劫能压得住他周身浸润千年的血气。

  若要私自篡改劫数，自然代价不小。

  天帝见6柒不说话了，还以为他是在认真思考，自然也就不曾出声打扰。

  任由6柒去想，宁霁玉究竟做了什么，才能让自己“命陨”以后，进入冥府。

  ……甚至、甚至还能再那进了冥府的第一日便被迫陷入情.欲泥淖，与冥主春风一度！

  自己并非凡人，托生而成的将军命格贵重，不当因君主猜疑、属下叛变而英年早逝。而当他命数尽的那日便该是仙格归位之时，不可能与凡人一般跌入冥府。

  要改他的命格，便须得耗费半身功力气血。

  难怪此番自己见到的人，竟比从前所认识的冥主还要苍白。

  “爱卿可想出来了？”天帝见6柒神色若有所动，问道，“若有旁人竟敢惊扰我天界战神大劫，孤必然严惩不贷，以儆效尤，为爱卿讨个公道。”

  那个“做了坏事”的名字就在唇边，但6柒到底说不出口。

  明知道只消告知天帝，宁霁玉便要为了自己的疯狂和自私付出代价，但6柒做不到。

  那段日子带给他的确乎是屈辱，但若没有那段日子，两人的距离或许就要永远停留在君子之交。

  那是自己真心爱着的人。

  6柒淡淡摇了摇头：“微臣不知。微臣刚刚归位，宫中尚有许多杂事堆积，从前卸下的军务也需好好熟悉，陛下若没有旁的事了，微臣便先回去处理事务了。”

  “爱卿莫急，本座还有最后一事，”天帝笑眯眯道，“天界战神神格归位，乃是于三界和平大有裨益的喜事，是眼下三界的头等大事，自然要召开封赏大会，昭告天下，遍请三界，才能显我天庭之威。”

  6柒对这些宴席向来不感兴，面无表情地答道：“陛下安排便好，这些琐事无需知会微臣。”

  宁霁玉再次醒来已是三日之后。

  阿元和医官正一脸忧心地守在床边，见他醒来这才略松了一口气。

  “先前的事过去了便过去了，陛下今后还是保全自身为好。”阿元硬着头皮劝诫道。

  宁霁玉默然不语地倚在榻上，空气中曾经飘散的、独属于6柒的气息早已消散殆尽，他只觉周身几乎都透着砭骨的寒意，脑海里一片空白。

  “……陛下？”阿元试探道。

  他还在等宁霁玉的回答，冥主忽而吐出一口血来，不过他本人竟似是浑不在意，随手抽了一方帕子将唇角的血渍尽皆拭去，而后便一把掀开了衾被站起身来，淡淡道：“什么时辰了，可该上朝了？”

  阿元与那医官对视一眼，立时跪在他面前劝道：“已将要辰时，但陛下还是以身体为重，上朝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宁霁玉并不理会，自顾自地起身披衣，神色冷淡而平静，竟半点看不出先前的大恸大悲之相。

  “……陛下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腹中的小殿下想想啊！”那医官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陛下心绪几番激荡，小殿下亦很是虚弱，饶是陛下法力高深，也禁不住这等消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