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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大家吃点早饭,出城向西过了黑水上的浮桥,又向北行了二三里,驻足一片原野。此处视野开阔,地势平坦。
北面有个十几米的小岗子,坡缓得很,倒是拉开来很长,像一块枕头横在那里。西边有片白桦林,倒也不大,树木高大挺拔,似军阵一般。东面二里便是滔滔黑水,背后南方可见勃利城影影绰绰。
主家在此摆了各种场地,进行日比赛。来参赛的都有些背景,每人有几个随从,再加上都督府护卫的百名亲兵,一时间倒是集了近两百人。为了避免出现受伤的情况,引起误会,比武项目基本都是积分制,角力、格斗、射箭,皆属没有近身武器的搏杀。
长空和许多人熟识,宜静兰欣也在勃利学习了半年,和谷奇坤还是同学。比赛尚未开始,大家打着招呼,聚成一堆堆的聊着天,倒像是一次草原大聚会。
札克丹的次子达春已从新罗赶回,虽然年龄较小,也不耽误此次前来凑个热闹。另外莫曳皆部族长景额的长子佳珲,思慕部族长呼卢的长孙戴鹏,几人都是幼时玩伴,见面自是分外亲切。
其他几个部族,如铁利、拂涅、越喜、虞娄和桦太部的人也结为了一伙,互相说着近况,谈笑风生。唯独洪毅像是个多余的,又听不懂靺鞨话,幸亏换了身袍子,带了顶皮帽,不然更显扎眼。
自来到这里,洪毅便环顾四周地形、环境。了然于胸后,眼神便锁定在那几个室韦青年身上。除了落俎室韦以外,其余几人来自大室韦、蒙兀室韦、岭西室韦,皆是黑水上游望建河流域部族。
几个人并不合拍,没有太多交流,倒也显得无甚异常。只有蒙兀部那个叫拔那烈的小子,一副心思沉重的模样,引起了洪毅的高度重视。
洪毅正想着心事,却被宜静拉去加入了热烈讨论。这一伙七八个少男少女,叽叽喳喳,闹得洪毅一阵头大。达春是郡利部外,唯一知晓洪毅的,连忙打了招呼,说了些新罗之行的事宜。
正事一过,这小子竟贼笑着询问宜静,与洪毅进展如何。表兄妹年龄相仿,不免一阵打闹,众人渐渐也注意起洪毅来。只是这青年心事重重,不苟言笑,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其实洪毅有难言之隐,这靺鞨语,他不会说,也听不懂啊。
终于锣响一声,比赛开始。先是角力,后是格斗。洪毅看着无趣,怎奈宜静关切长空,勉强捱过上午。中午吃了餐饭,小憩一会,下午还有射箭。小伙子们摩拳擦掌,准备一争高下。
忽见长宁不动声色,悄然来到洪毅身边,低语片刻,洪毅眉头竟慢慢舒展,嘴角带一丝狡黠微笑。宜静看在眼里,心知必是大事。此前洪毅曽言不许自己过问军旅,当下也就压住了好奇之心。
几个部族青年一展技艺,比的是不分上下。长空最后一个出场,却是拿了一把劲弩。众人还未解惑,只闻嘣的一声微响,羽箭激射而出,眼睛一花的瞬间,五十步外的蒲草靶子上却未见一物。
佳珲不禁讥笑到:“鄂鲁,你这弩倒是有点特色,手却抖得太离谱,这是射什么呢?”长空微笑,朗声道:“报靶!”远处一名侍从飞奔过去,检查一遍大声回道:“应是洞穿靶心。”
洞穿靶心?还应是?众人一阵错愕。佳珲赶忙要去查验,长空叫停他道:“不急,靶心之洞是否为我所射,马上便有分晓。让你们见识一下我这宝贝,一并验看。”
说罢一挥手,那验靶侍从躲得无影无踪。长空脸庞轻侧,一眼微闭,另一眼目光透过瞄准镜。
只见他左手托弩,纹丝不动,右手如穿针引线,迅捷的拉弦、装填、射击,拉弦、装填、射击。众人只听到一串弦响,接近一个呼吸一。长空连射八箭,洒脱甩一甩手,又大叫道:“看看是不是九龙连珠!”
什么九龙连珠?佳珲再忍不住,奔向标靶。那达春和戴鹏,都是一脸懵,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众人遥见五十步外,那验靶侍从和三位小伙指点讨论着什么,不一会,三人憋红了脸回转了来。
谷奇瑁好奇的问长空:“何谓九龙连珠?”戴鹏低头抢先回道:“那靶上纵贯九个小洞,成一条直线,一箭未留,全部洞穿而去。”
此次前来的,虽都出身贵族,却是游牧民族,绝无纨绔子弟。部族资源,基本都优先供给他们,加上各部射猎好手的教授,自我感觉都不差。本想借着这次聚会露上一手。没成想这鄂鲁如此强势,太不讲究,还让不让人活了。
长空兴致正盛,早就打算装上一装,遂喊道:“这算什么,基本功而已。来看我两个绝活。”说罢盯了一眼远处的另一块标靶,拿起自己的神臂弩,把头一昂,双眼一闭。只听一声弦响。远处传来报靶声:“当真是贯穿靶心!”
周围一阵喝彩,长空更是得意,让达春拎起两只拳头大小盛水的陶壶,奋力向远处投去。说时迟那时快,陶壶不及落地,长空找准方位,一声弦响,两只陶壶应声而碎。
表演完毕,这厮还不忘嘚瑟一番:“前者盲射,要点是对武器的感觉和对固定目标的把握。后者飞靶,一箭双雕,考验对物体运动轨迹的判断和反应,这立射一项,我便不谦让了。”说完还瞟了一眼谷奇坤,见姑娘满脸笑意,更加得意忘形。
黑水族长倪属利稽不禁感叹:“鄂鲁此子,箭法当属我黑水第一,想不到才数月未见,竟如此精进。”
长空见未来岳丈夸赞,心花怒放。却听到人群中一青年言道:“这人是活的,马也是活的,谁会站在那里当靶子呢?明日赛马、骑射,我当向这位靺鞨才俊讨教。”众人定睛一看,正是蒙兀室韦族长之子:拔那烈。
宜静将拔那烈之语翻译过来,洪毅竟是咧嘴一笑。这家伙还是年轻啊,终究沉不住气。天地之间,风云变幻,猎手猎物,尚不可辨。正好明日这里豪客云集,只待那大菜一上,便开饕餮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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