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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觉得不甘心。”沈忱深吸口气,转过身看向尾随着她的欧阳随,对他说今天的第一句话。欧阳随穿着紫色的羽绒外套,双手插在袋中,墨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又柔的仿佛风一吹就会起两泓涟漪,他在她看定他的时候,微微抿唇,一笑,笑意荡到他的眼底,牵起微澜。她觉得有些目眩,抬手在眼上搭棚,遮些雪光。“什么不甘心?”他缓步向前,问道。“什么都不甘心。”她夸张的长叹口气,惹他笑出了声。昨天在他说完那句近似表白的话后,就被她踹下了床。因为没有防备,所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可是他却好象一点都不在意,目光胶在她身上,孩子般顽皮的笑了起来。初初的甜蜜很快被无措代替,原本打算扶他起身的手也因为那让人懊恼的目光而一转,拉起自己被子将整个人埋了进去,尔后就是一宿加半日的无任何交谈。“很不甘心。”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还是决定坦诚自己的想法,“前几年一个朋友和我说,我之所以在男人这条路上走的这么不顺,是因为会有惊喜在后面,所有前面的失落所有前面的失误所有前面的失败,都是为了遇到最后那个对的人。”“如果那个人是你,”她抬眼看他,锐利的象在评估一般,一字一顿的让他听得清清楚楚,“我会很不甘心。”年少与成年终是有区别的吧。那些喜欢一个人就天经地义想和他在一起的想法,早就被应不应该值不值得潜移默化。等待审判一样的等着他的反应,这样的挑衅在年少的时代,不是两个人互相调侃就是两个人拳来脚往结束,她不认为会有不一样却又期待着不一样。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唇相讥,只是微笑着看她,象在看故意胡闹的小孩,象是她做什么他都会宠她惯她包容她一样。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就会变蠢,所以才会被他这样笑?沈忱有些自暴自弃的想。再这样真的要溺死在他的笑里了。她觉得难以呼吸的抬手想拨乱他的笑,反被他抓住机会握住手带进了怀里。“忱。”他的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唤她名字的声音似倾诉似叹息,低低的拂过她的耳际,“我……”“你只是这段时间某些器官功能没发挥上所以内分泌失调了。”她闭上眼,不知道在说服谁,“都了啦。象我们这样宁滥勿缺的人,是很容易被欲望误导的……”“你在怕什么?”再听她胡说八道下去他就是白痴了,他打断她的话,感觉到怀里的她因为他的话蓦然僵硬。“笑话,我有什么好怕的。”她别开眼。他抓住她的肩膀,微微施力,想看她的表情,被她发现了意图,反而伸手到他背后牢牢圈住。他的女人自动投怀送抱他当然不客气的全收,心安理得的将手环在她腰间,用鼻尖去摩挲她的耳后,含糊不清的语音里是溢出的笑意:“忱,你在撒娇吗?”没有半秒停顿的就得到了回答——“你在找死吗?”刻意凶狠的威胁达不到任何效果,只让他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间闷笑了起来。紧贴的身体让她很容易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而他呼吸的热气透过围巾的缝隙,若有似无顺着脖子、领口钻了进去,往下、再往下……居然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忱——”“不要随便叫我名字,都是鸡皮疙瘩了。”他这一年叫她的名字都不如这几天多吧?平平的名字用他那样的吐呐方式那样的低嗓念出来,莫名的,就心痒难耐。偏他却象上了瘾一般,忱忱忱的叫个不停。“忱,你怕什么?”他从来不是那么容易听话的人,又叫了一次,“你怕我是一时性起?你怕我搞不清楚自己要什么?”她不吭声,他便继续说着:“老拐以前曾经怀疑过,我之所以不能和女人保持长久关系,是因为我真正喜欢的那个人是你。”“他疯了。”他又笑了起来:“这句话几年前我已经当面丢给他了。”现在想起来,才发现做人真的不能太铁齿。“后来我想了想,也许他有一些是对的。不论我这辈子身边是谁,心里会装谁,都肯定会有你,不论那是友情也好,亲情也好,一定不会没有你的位置,所以也就给不了她们百分之百。”喉咙忽然有些堵,她刻意凛起声音下了结论:“所以很容易搞错。”“忱,你是最了解我的人。”被她的误读伤了一下,他抗议咬了一口她的耳垂,“如果对你不是到了百分之百,我怎么敢让你知道?”太侮辱他,也太侮辱两个人纠缠了三十年的生命了。还想顶他几句,却说不出口。是了,她知他如己,在他已经将话说的如此明的情况下,再反驳就矫情了。等了半天,还是等不到她的回答。还是太急了吗?欧阳随站直了身,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说如果那个人是我,你会不甘心。如果那个人不是我,你甘心吗?”心中一震,她蓦然抬头看他,嘴唇微微张开,那句“甘心”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了。“你看你看,那个主持的其实就是旅馆的接待,那些也是刚刚旁边来的。我和你说哦,我怀疑他们都是隔壁邻居然后说有人要看表演,然后他们就衣服穿穿,就可以表演了。”展眉在沈忱旁边小声嘀咕。一车来玩的人正围坐在一个没有围墙的院子里,靠屋子的一边,穿着藏服的藏胞捣鼓着音响,中间点燃的篝火上正用一种特殊的铁夹板烤着全羊,胖胖矮矮的老板摇着把手,一圈一圈转着铁夹板。广东哥们拿着小小的鼓风机很新奇的把玩着,也没见助长多少火势,伙计看不过去的接过手,火苗一下窜高了起来。老板娘也是胖胖矮矮的,衣服和脸上都是灰,腿有些瘸,拖在地上走进走出的打扫着。院子的旁边还有一群人,好象是谁家走亲戚,全家人都过来在火坑旁围着喝酒吃烤全鸡。白天下山的时候不知道谁说要吃烤全羊,把大家的口水都引了下来,后来听说还分荤素两种,荤的就是带歌舞的,于是大家就又都要歌舞了。表演歌舞的人是后来慢慢一个个出现的,所以展眉就很怀疑是乌合之众。但是少数民族能歌善舞,随便拉个人出来就能上台,一旁走亲戚那家就是明例,从老到少,个个都有一把好嗓子,已经开始要求和他们你一曲我一曲的赛歌了。戴着帽子的老人唱完一曲后手一摆,示意展眉他们也来一首。“不行,不能丢了我们大汉民族的脸,怎么也得让他们见识下我们的文化。关键时刻,怎能退缩。”展眉看大家都推让着不肯上去,念念有词的站了起来,大摇大摆的走到话筒前,声情并茂的来了曲“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两边的人都笑了起来。一直在扫地的老板娘在大家盛情要求下露了一手,逸出喉咙的嗓音是通彻明亮高昂的,象雪山一样的纯净美丽。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展眉张大了嘴,又去拉沈忱袖子:“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天龙八步了武功最高的是那个扫地的和尚了。”沈忱却什么都没听进去,默默的想着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想。只是每次偶然一瞥头,总能在视线里看见浅笑望她的欧阳随,三番两次之后,才醒悟不是他总跑到视线里,而是她总是不自觉的找着他。胡说什么甘心不甘心嘛,笨蛋。绕来绕去反而把自己绕进去了。如果,最后的那个人是他……这样想着,脑袋里什么画面都没浮现,嘴角的笑意却不自觉了爬了上来。还矫情什么?她笑着摸了摸鼻子。“姐妹,快来跳舞呀!”展眉拉她的时候,她才发现不知何时几乎所有人都围着大篝火跳起了锅庄,他们同车的人一个跟一个的跟在藏胞后面,手脚胡乱比画着,虽然不标准,虽然生涩的不好看,但是都跳的非常开心。“好。”她爽快的起身。一辆警车这时呼啸而来,停在院落门口。笑闹着的人们都停了下来,老板和伙计朝门口迎去。“怎么了?”“是不是我们太吵了?”游客群胡乱猜测着,都有些不想今晚的欢乐就此停止。直到警察打开后车门,和老板他们一起搬下一箱箱的啤酒,谜底才正式揭晓。“我靠,这才是真正警民一家啊!”音乐又起,却忽然一转成了快节奏的舞曲。不再是锅庄,走亲戚那圈里那个戴帽子的老人非常适应的踩着拍子,跳出民族特色的快舞。跳了一段之后,他又是往旁一让,让出了擂台。虽然大家都放开了,也都敢上去飙舞,可是总是不如他舞的顺畅自然好看。一段又一段的对飙之后,都不得不承认,汉族在歌舞的生活化方面,实在是拼不过他们。“姐妹,我好想哭哦!”具有狭隘的民族主义的某人极度沮丧。沈忱低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平抬起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露齿一笑:“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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