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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是真的,先生。”
“哦,我亲爱的!”
肖玉芳和小环子猫着腰走进来,分开了。肖玉芳悄悄地来到杨老三的前排,挤一挤坐下了,可还有一半屁股露在过道上。肖玉芳长舒一口气,擦着满
脸的汗水,两眼紧紧地盯着银幕。肖玉芳紧盯着银幕如痴如醉地看着,她的呼吸渐渐地急促起来。
此时,小罗——“罗切斯特”也泪流满面:“我渴望着你,简妮特!哦,我的灵魂和肉体都渴望着你!我又痛苦又谦卑地询问上帝:我经受孤独、苦难和折磨是否还不够久,还不能让我马上再尝一次幸福和安宁?”
肖玉芳被影片的情节感动着,不禁热泪盈眶。
罗切斯特:“我承认我是罪有应得,但是我申辩……”
突然,一片漆黑,场内停电了,俱乐部里一片沉寂。也就在这时,突然,肖玉芳“啊”地发出了一声尖叫,扑倒在过道,连衣裙被刮裂了。肖玉芳哭着喊着:“抓流氓啊……”俱乐部顿时骚乱起来。“罗切斯特”从放映孔里伸出一只喇叭,虽然停电,他还没浸在角色中,他配音的声音已经哭得嘶哑了:“我还要申辩,我几乎再也受不了,我心中的全部希望都不由自主地用这几个字从我唇间冒出来——简!简!简!简!”
此时,肖长功猛地站起来,喊道:“老包,老包,怎么回事?”站在剧场后过道的保卫科的包科长高喊:“都原地坐着,别动!”随后,他带着一群人举着手电筒跑了过来。几只手电一齐射到肖玉芳的身上。肖玉芳蹲在地上捂着脸哭着,她的连衣裙被撕了一道口子,露出了洁白的大腿和臀部。看着这个
场面,肖长功一愣,突然喊一声:“关上手电!”黑影里,包科长脱下军大衣,一下子盖到肖玉芳的身上。包科长大吼:“把所有的门都给俺关上!不许出,也不许进!”只听咣、咣、咣,一扇扇安全门被迅疾关上了。
肖长功的妻子——肖玉芳的嫂子冯心兰从自己的座位跑过来,搂住了肖玉芳。肖玉芳像傻了似的,木木地站在那里,东看看,西看看,好像此事与她无关。而冯心兰十分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小姑子。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经过抢修,“来电了,”灯“刷”地亮了。场内的工人下意识地喊出声来。包科长快步来到舞台上,手里擎着铁皮喇叭喊着:“各车间注意了,大伙按车间部门都别动,清点人数,报上来。”这时的他也不再“是哈”了。各车间的领导纷纷数人,上台报数。机械车间的主任说:“我们机械车间总共来了二百一十八名,全部在位。”包科长问:“真的一个不少?”“少了一个揪下我的脑袋。”机械车间的主任十分认真地回答。紧接着是钢管、工具车间报数,现场气氛显得十分紧张,有如临大敌之感。包科长平时有些含混不清的山东话,此时让人觉得很利索,在俱乐部里也显得格外响亮:“锻轧,锻轧车间,怎么还不来报数?养孩子啊?难产了吗?”锻轧车间的谷主任一边查点着人数一边慌张地
说:“报告,我们车间好像少了一个。”包科长追问:“赶快查清,少了谁?”谷主任像犯了大错,急忙回答:“出事后有一个人急急忙忙离座了。”他回头对一个工人问,“别支支吾吾的,到底是谁呀?”工人趴在谷主任耳朵边小声地说:“是杨师傅。”包科长说:“大点声,谈恋爱啊?”工人只好大声地说:“杨师傅。”包科长皱着眉头问:“杨师傅?杨师傅多了,说大名!“工人说:“杨本堂。”包科长说:“杨老三啊,干什么去了?”工人回答:“不知道。”站在一边的肖长功一挥手说:“老包,跟我走!”“几十只手电跟着肖长功冲出去。
锻轧车间里,十几只手电在乱晃。包科长蹲下身子,查看着黑沙上的一行新鲜脚印。这脚印一只大一只小,一直穿过沙堆,向远处慌乱地延伸。肖长功拧起眉头思索着,他猛地一挥手:“跟我来!”十几只手电跟着肖长功向前冲去。
肖长功和包科长等人顺着脚印追到厕所门前。包科长一摆手,众人包围了厕所。包科长慢慢走到厕所门前,猛地一脚踹开厕所门,只见杨老三如佛祖入定,正蹲在厕所里出神。
肖长功一愣。
包科长一声怒吼:“你给俺出来!”说完拽着杨老三的脖领子就往厂保卫科走。
保卫科里气氛严峻,杨老三被当做嫌犯正在接受审问。一个保卫干事点了支烟抽
上,说:“杨师傅,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老三眼睛瞪得老大,诧异地说:“什么怎么回事?什么怎么回事?我还要问你呢,我屎拉得好好的,为什么带我到这儿?电来了没有?我电影还没看完呢。”
干事眯缝着眼道:“跟我装糊涂。”杨老三嚷着:“我装糊涂?装什么糊涂?我还没精细够呢,装糊涂,你才装糊涂呢!”
保卫干事进一步追问道:“你还嘴硬,停电那阵子,你干了什么坏事了?啊?”杨老三轻声地说:“小子,你再告诉你一遍,我在上厕所,听懂了吗?”保卫干事的态度强硬起来,继续追问说:“你别兜圈子,赶快交代!”杨老三轻蔑地斜着眼说:“我懒得告诉你。”保卫干事愤怒地拍着桌子喊:“不老实交代,今天你就别想出这个门!”
此时的另一间屋里,包科长细细地询问受侮辱的肖玉芳:“你说说,到底一只什么样的手摸了你……你的屁股?”
肖玉芳抽泣着回答:“问这干什么?这对破案有用吗?”包科长说:“当然有用,没用也不能问你,是哈?”肖玉芳说:“没感觉。”包科长摇着头说:“怎么会没感觉呢?应该有感觉才对呀。你听到了他的喘气声了?”
肖玉芳说:“我没注意,我已经被罗切斯特感动得昏过去了,眼里全是泪,什么也看不见啦。”
包科长叹了口气,十分认真地问肖
玉芳:“他嘴里有什么味吗?”肖玉芳回答:“味?这也有用?”包科长说:“当然有用,俺们通过他嘴里的味道,就能判断出他中午吃的什么饭,我们可以查出都谁吃了这样的饭,这都是线索呀,懂吗?”
肖玉芳已经恢复了常态,慢慢回忆着:“好像……有一股香水味。”
包科长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外面的走廊里,肖长功蹲在地上默默地吸着烟。冯心兰走过来,轻声说:“你怎么也不进去看看?”肖长功不语。冯心兰:“跟你说话呢。”肖长功轻声说:“不方便。”冯心兰蹲下来问:“真是杨老三干的?”肖长功吸着烟,不说话。
这时保卫科里的声音激烈起来。
杨老三火气挺盛,拍着桌子对科员吼:“你们别把我当孩子吓唬,我懂法,我要去告你们!”
包科长走进来说:“老杨,干牛屎抹不到墙上去,你吆儿巴火地干什么?你也不用吆喝,你这是吓唬鸟,你这号人俺见得多了。”杨老三很张狂:“你来了也白给!你话都说不清楚,舌头还是半拉子,和你说话费劲!”
包科长大声地说:“费劲也得说!我问你,电一停你为什么跑了?电影还没完呢,没有鬼跑什么?”杨老三嚷道:“我跑怎么了?我要拉屎,管得着吗?”包科长镇定地说:“你也不用和俺吵,有理不在声高。俱乐部有茅坑,你偏偏跑出来拉屎,这不是舍
近求远吗?”杨老三梗梗着脖子说:“俱乐部的厕所客满喽。怎么,你家开店,我就不能住别处了?你也太霸道了!”
包科长一挥手,从怀里掏出了个红色的小本说:“你也不用嘴硬,是哈?你做的那些??事,俺这儿一笔一笔都记着。”
杨老三问:“我都干什么了,你说!”包科长道:“去年9月7日,拿着小镜子往女茅坑照,是你干的吧?”杨老三更火了:“谁说我往女厕所照了?我是照自己的脸!”包科长道:“不对,有人揭发,你是在照女同志的屁股!”
厂长室里,郁闷的肖长功正和程厂长谈话。
程厂长递过一支烟说:“肖师傅,消消火。毕竟没出什么大事,不用上这么大的火。”肖长功推开程厂长的手道:“我有这个。”说着,掏出烟荷包,卷了根纸烟。抽着烟,肖长功冷静多了,继续对程厂长说:“玉芳是我妹妹,我能不上火吗?这个杨老三,狗改不了吃屎,早就该整治整治了。你说他要干什么?打从他死了老婆,他就年轻得很,咱厂漂亮女工见了他就紧张!”程厂长接着说:“这个杨本堂啊,别的地方都挺好,就是作风上,老惹事。还别说,这个人技术上还是没个挑的,咱钢厂少不了这个人,他可是苏联专家一手培养出来的技术尖子。”肖长功不服气地说:“技术是技术,人是人,他首先得学会做人。
这些年都是你把他惯坏的。”程厂长有些尴尬地说:“别这么说,我惯他什么了?”肖长功质问着:“你还没惯他?他就这作风问题,车间几次要处分他,你都给压下了,还不是惯他?”程厂长坚持说:“唉,都是风言风语,真查起来无凭无据,怎么处分?”肖长功马上接着说:“这回有凭有据,可以处分了吧?”程厂长挠着头说:“不见得,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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