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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羽的家在渭城西边,临着一条以青石铺成的小街。
院子坐北朝南,面积很小,不算厨房总共有四间屋子。第四间房是因为他的妹妹长大了,后来又硬盖起来的,几乎把本来就小的院子都要挤没了。
“爹,娘,我回来了!”院门并没有上门栓,赵羽右肩扛着那头獐子,直接推门而入。
“哥!”东屋里传来一声惊喜的喊声,声音甜的不得了,而后便见一个穿着红衣红裙的顶多十一二岁的丫头从屋里跑了出来,“呀,你猎了一头獐子?”
也不知为何,赵羽没有叫“妹妹”的习惯,笑着反问道:“赵清,今天怎么下学这么早?”
“刘先生有事,就让我们提前下学了,嘿嘿。”赵清得意地笑着,咧嘴露出了两颗小虎牙。这小丫头虽然才十一,但是模样清秀,已经是个美人胚子,此时扎着两个长可及腰的麻花辫子,又露出那样的笑容,给人一种古灵精怪的感觉。
“爹娘呢?”赵羽将獐子放在地上,问道。
“爹还在街上卖家具啊,刚才刘婶来把娘叫走帮忙去了。”赵清利索地应道,而后直接蹲了下来,去捋那獐子脑袋上的毛。
赵羽看着那獐子也有些发愁,到底是杀了吃还是卖了?话说,他连一身像样皮甲也没有,现在身上穿的就是一身青布衣。外面的罩衣还好,里面的内衬其实都打上了补丁。而这头獐子毛色很好,油光滑亮的,皮
肯定够格做皮甲了,不过可惜的是又做不了一整套。
正纠结间,赵清忽地惊呼道:“呀!哥,你快看,它哭了!”
“啊?”
赵羽愣了一下,立刻蹲身仔细看去,可不是,那獐子眼角里正无声地向外流泪,已经湿了一小片毛发。再看它的眼睛,那没有多少眼白的黑眼睛里满是悲伤、绝望。有些野兽本就通人性,这头獐子已经摸到了灵兽的门槛,情感流露简直和真人一样了。赵羽又一想,最初回来的路上这獐子还在挣扎,不甘心,可等他接近了渭城时,这獐子就完全安静了下来,感情是知道彻底完了,开始默默伤心了。
赵羽移开了目光,摸了摸赵清的脑袋道:“可能是捆的它太难受了,我拿个笼子来,先把它关笼子里就好了。”
赵清连忙道:“拿那个最大的,别挤着它。”
赵羽哭笑不得地道:“你还挺心疼它。”
“快去呀!你看,都把它勒出印子来了。”赵清撅嘴催促道。
“嗯。”赵羽看着那獐子有些无奈地道,他们家这位小赵清最能缠他。
赵羽的爹赵胜是位打家具的手艺人,做了半辈子家具,家里便也常有些存货。赵羽很快便找来了家里最大的木笼子,先将獐子放了进去,然后才把手伸过笼子栏杆为它解绳子。
才解开獐子的两只前腿,那獐子就迫不及待地站起了前半身,不过它倒是聪明,看出来这下完全逃不了,所以也
没挣扎,继续让赵羽为它解后腿。
全解完之后,獐子终于是得到了相对的自由,立刻站了起来。那笼子虽已是赵羽家最大的,但其实不比那獐子大太多,它在里面顶多能前后左右走个一两步,原地转转圈。
“我去给它找吃的。”赵清在笼外看了一会,忽道。
“先用萝卜叶子试试,你要敢直接喂它萝卜娘回来了肯定要说你。”赵羽提醒道。
“嗯。”赵清这时已经跑到了小院西侧的厨房门口,应道。
傍晚时分,赵羽的爹赵胜和赵羽的娘张芸先后回到了家。赵胜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相貌普通,一寸长的短发看起来乱糟糟的,身上更无半分修饰,是很传统的过日子的男人。张芸今年正好四十,却是个美人,不然的话也不会生下如此清秀的赵清和还算耐看的赵羽。不过张芸的衣着干净却朴素,双手皮肤粗糙,一看就知也是一个勤劳质朴的女人。
对于家里多了一头獐子,赵胜和张芸都没有管太多,反正是赵羽打来的,如何处置全听赵羽的。杀了吃或是做皮甲,张芸肯定会操持就是了。
在赵清的阻拦下,当天晚上自然是没吃成獐子肉。
很快夜便深了,一家人全都回各屋睡下。赵羽还没睡着,总觉得有些不踏实,想了一会总算明白了是为什么,他不放那头獐子。一是怕獐子跑掉,二是怕晚上有蝙蝠甚至黄鼠狼什么的来咬它。渭城的黄
鼠狼似乎都带上了大山野兽的狠劲,为了喝血,它们连大体型的动物也敢咬。
悄然开了房门来到院中,木笼还在赵清那屋的墙下。月光如水,借着月色,赵羽看到那只獐子还在笼子里安静站着,听到了他的动静后立刻朝他这边望来。
赵羽立刻走到近前,向里仔细一看,那獐子望着他,竟然还在流泪!
哭起来还没完了……
赵羽这样感叹着,把木笼提了起来,又往自己那屋走去。
如此很快过了两天,已是到了七月二十七,距那浮光会还有最后三天,赵羽仍然没想到应付那殷离的招。
然而他现在却还有一个更紧急的完全不曾料到的问题,便是那头獐子。
历时两天两夜,那头獐子就一直不吃不喝,只是流泪。偶尔忘情地叫上两声,声音中莫不透着浓浓的悲切。而且由于它一直没喝水,嗓子都哑了,身体也明显憔悴了许多。
别说是赵清、张芸,就连赵胜都可怜起它来。
第三天一早的饭桌上,赵胜忍不住向赵羽道:“要么把它杀了,要么把它卖了,这样饿着它算怎么回事?”
“又不是我想饿它,喂它什么都不吃。我想杀,赵清又不让杀。”赵羽立刻道。
张芸也觉得那头獐子怪可怜的,主要是它那眼神没人能受得了,放下碗筷,缓声道:“要不就卖了吧。”
赵清立刻又不乐意了,又气又伤心地:“卖了之后它还是会被杀啊。”
赵羽无
可奈何地道:“那还能怎样,你喂它东西它连闻都不闻一下,连水都不喝。”
赵清低下头,咬着嘴唇酝酿了一会,终于说出了她昨晚睡前就想到的大胆却有些无理取闹的想法:“那把它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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