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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雨转过头来看着镜中的人影,其实檀色并不十分鲜艳,叫她看来与自己平日没甚么区别,也不知为何女子总要扮起妆来。
左右照着,见有几缕头不听话,贴在面上,她还没伸手,便感觉到妹妹的手指已经划过自己耳后,把丝仔细地勾到了耳后。觉得有些痒,她轻轻躲了一下,却惹来妹妹的轻笑。她看着镜中妹妹,弯腰在自己耳后盈盈笑着,贴着自己说“姐姐这样,也很美。”
疏雨听了,只觉得耳边热烫,心里似有热汤熨帖,她看着镜中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应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嗯…”
乞巧这天,周姨娘喊着两姊妹起了个大早沐浴梳头,换了熏过香的衣。过了申时,岑闻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姐姐进了周姨娘的院子,准备请命出。周姨娘让冬云和雁乔备了车,又点了两个小厮护着姑娘们,这才算是放心让她们出门。走过御前街,便能看到香桥会了。会上那可是热闹得紧,近处的人们都会带着香来赴会,用线香搭成一个长余四五米,宽约半米的香桥。到了夜里,人们便会将香桥点燃来为牛郎织女搭桥。
香桥会上还有许多摊贩,有的吆喝着向来往的人们吆喝着卖巧果,巧果酥香应景,几乎是人手一个;有的小贩蹲在地上,红布上放着各类站姿的磨喝乐,小孩见了这磨喝乐可就走不动道了,缠着闹着要大人给买一个;还有不少捏泥塑的摊前围满七夕出来逛市集,祈一桩好姻缘的少女。
疏雨和闻儿买了几个巧果,给随行的人分了,还留了些带回家给姨娘爹爹。这巧果做得精细得很,有鱼儿状的,有兔儿状的,咬下去有芝麻和糖油香。疏雨拿着巧果走着,旁吃边听岑闻闲聊说着:“爹爹还总说我不精女工,连写字都歪七八扭。真是奇怪,他生来就只用学制茶种茶,我却白白要学这么多,我还乐意与他换换呢,真是。”
“让爹爹听到又要说你不知珍惜,别家女子蒙学的机会都没有,你却已经学了四书,回头你又要听几顿教诲。”
“那他为什么不干脆让我们学茶道呢?这说出去,岑家百年制茶,两个女儿却半点他的衣钵都沾不到,不是平白让人笑话。”
“是这个理呢,可这与你那狗爬字又有什么关系?”
两人边斗嘴,边往河边走,乞巧节有人拜月穿线以求巧艺,有人去庆云寺上香以求姻缘和福气,也有人放河灯以寄托心愿。河面上明明灭灭,映照着河边行人影绰。七夕晚市,除了待嫁闺女以外,还有许多相携走过的伉俪。
桥上水边热闹非凡,但是不远处的紫竹林却有一丝幽秘、清净之意。岑闻勾着姐姐的臂弯,打算从林中绕回原路。没走几步,突然听见前方隐隐约约有人声传来,时低沉时娇柔,听不清真切。两姐妹对视一眼,惊讶非常,心中猜想这莫不是遇上了戏文里说的那情人夜半私会。
疏雨听了两声,回头对妹妹作口型说“非礼勿视”。岑闻心中有一丝好奇,于是她凑近疏雨轻声说:“书里说非礼勿视,可我不看,怎么知道这合不合礼。”
疏雨被她拿者话一堵,挑着眉压着气声回到:“那你便去看个清楚算了。”岑闻看姐姐停在原地,于是自己心虚地轻轻往前走几步,瞪着眼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亭子里有两人身影相偎靠坐着,头顶上月光轻轻移进来,照亮了两人身影。
这回看清了右方稍高的是一名男子,只见他朝着怀里的人低下了头,左边靠在男子怀里的人儿,看着半挽了髻,应是待嫁女子。只见她直起了脖颈,凑近了男子,不消片刻,两人的唇便贴上了,男子的手也紧紧箍住了女子的肩背。岑闻长于闺,学的是礼义,听过的话本里写的也是写的躞蹀情深,夫妻以礼相待,头一次见这戏文里写的香艳场景。她腾地一下红了脸,一时觉得心跳如雷,机械般地回头,却见姐姐也是一脸呆愣,颊上泛着红晕,她朝着疏雨比划,颤声说:“他…她…他们…?”
疏雨面上羞恼得不行过来,低下头,快步上前拉走了妹妹。两人又不敢出声惊扰这对野鸳鸯,只得踮脚轻轻跑出竹林。
闻儿惊魂未定,勾着姐姐的小臂半晌,遇到了迎面找来的冬云和雁乔,才松了口气。遇上了这一出,两人也没了继续绕回去赏玩看燃香桥的兴致,都决议说不如回家将巧果分了和姨娘一起拜月观星。
回程的马车上,闻儿才出声问姐姐,“方才他们...”刚讲了四个字又怕帘外的丫鬟们听见,压低了声音问:“姐姐,方才他们便是在私会吧?”她像是不好意思,但又好奇得要命,两根食指贴在一起比划了一下,问:“嘴都贴到一起去了。”
姐姐靠着车壁,闻言赶紧伸手捂住闻儿的嘴,“雁乔她们可都在外面呢,你怎地不干脆再说大声点。”
岑闻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下,但她还是好奇,拉下姐姐捂着她嘴的手,凑近了姐姐,含含糊糊问道:“姐姐,这唇齿相贴,是个什么滋味?”
疏雨一惊,回头望进一双湿漉漉的眼,那眼珠点墨般漆亮,大有不问出来不作休的架势。
“我又如何会知道,你…问这么多作甚么?”
“我瞧着两个人像要贴得好似一体,我好奇嘛,是什么滋味叫他们不管不顾在这凉亭这般?”
“…有情人偷偷夜会的滋味,我怎么能知道,你…你莫要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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