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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衙门里的人来店里盘查,当着店伙的面同林伯说过话,其实红笺觉着以这些伙计看人的本事,就没有这回事,也应该认得出这么有名的白典史的宝贝儿子。
那伙计当即讨好地笑了笑:“两位与白少爷有约?他还没有到。哎呀,十三日那天白少爷在我们这里呆了大半天。先坐,我给您二位把灯点上,再来点儿吃的。”
文笙闻言皱着眉望了望外边的天气。
李从武亦道:“会不会是看下雨,不准备来了?”
文笙却觉着白麟远是个很认死理的人,既然说好了,还是他定的日子,应该不会因为下雨而失约。她坐下来,道:“等等吧。”
店伙点了灯,连日生意冷清,他忍不住一边收拾,一边不停地抱怨。
可这一回,文笙在陈家老店一直等到了过午雨停,白麟远却没有来。
云鹭送信
若是别人,偶尔失约并不算是什么大事,就像上一回,因为街上兵士盘查得太严,文笙不能到陈家老店来,只得叫白麟远空等一场,那也是无奈之举,可同样的事发生在白麟远身上多少有些不寻常。
也许是不巧被什么事绊住了,只好等到下一次约定的时间再来相见。
文笙眼看天色不早,在李从武的催促下结账回去,临走时顺便问了下怎么没见到戚老爷子,店伙回道那老头儿觉着眼下留在店里也没什么钱可赚,干脆投奔朋友去了。
文笙莫名觉着心里有些不踏实,沉默着跟李从武回了家。
入冬以后天黑得早,还没到酉时院子里就黑沉沉的。
文笙点了灯,一边听着李氏唠叨一边做针线。
原道冬月十九这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谁知她刚坐下不到半个时辰,李家大门便被敲地“砰砰”响,有客到访。
虽然这时候距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但想也知道天黑以后街上的盘查会变得特别严,这个点儿上门的十九是有急事。
李家阖家惊动,住在隔壁的青桂跑到前面去一看究竟,好一会儿才脸上带着几分古怪回来,说是镖局里的一位镖师来找三哥。
李从武只是个小小学徒,镖局里像他这样的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号,自从离水封城,镖局也跟着没了生意可做,总镖头鲁百泉怕这么多习武之人聚在一起惹来麻烦,干脆把他们都打发回家,算起来李从武已经有七八日未到过镖局了。
文笙听说是找李从武的,也就没有往心里去,她手底下的那件男式绵袍到了上袖子收边儿的阶段,马上就可以上身了,裤子早已经做好,尺寸什么的都是照着她自己来的,李氏并不知情,还当文笙准备做了孝敬大舅李荣。
李从武的那身粗布短衣很多场合不方便,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白麟远一样不重衣冠只重人,文笙日后少不得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穿着得体一点也好少些麻烦。
这件深色袍子的料子是文笙随便找出来的,做的款式有些像她前生的那些衣裳,等穿上之后一举一动会更加随意自在。
前院的客人没有久呆,很快告辞离去。
来人前脚刚走,李从武就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蹿到后院来,离得老远慌里慌张连声叫道:“表妹,你在不在?快出来,出大事了!”
文笙手一抖,最后一针就扎在了指头上,血珠顿时冒了出来。
文笙将受伤的手指含在口中吮了吮,顾不得别的,起身迎了出去,刚推开门,屋外李从武竟不顾男女之别一把拉住了她。
借着灯光,文笙瞧见三哥的脸色煞白,神情惊恐,她暗道不好,下意识怕他说出什么吓到李氏,反手拉了人往外走出几步,压低声音沉着道:“什么事?不怕,你慢慢说!”
李从武望着文笙张了张嘴,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是云师父刚才过来,他说,说……”
身后赶来一看究竟的李荣出声打断了儿子:“从武,到前面去说,不要在这里惊扰了你姑姑和妹妹。”
刚才匆匆来去的客人竟是镖师云鹭!
文笙心中骤然一紧,快步追着那爷俩来到前院,李从武连屋子都不及进,就站在院子里,继续刚才的话:“他说今天白天白典史家里办丧事,好像是白少爷出了意外……”
文笙心头一阵冰冷,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云鹭是来送信的,白天白麟远失约,竟是出了这样的大事……
那个认真又固执,一心要跟着自己学画画的年轻人,突然就这么死了?
文笙呆呆站在那里,前世历经的那些悲欢离合突然尽数涌起,内心但觉说不出的苍凉。
“……白麟远,是怎么死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问道。
李从武乍一从云鹭口中听到这消息,心中除了惊慌害怕,还隐隐替文笙觉着惋惜,表妹和那个古怪的白少爷明明那么投缘,白麟远不像别的富家子弟,对表妹是发自内心的尊重,若他知道表妹是女子,看样子肯定会上门求娶,令表妹自麻烦中脱身从此过上好日子,谁知道他竟会这么短命。
前些天明明还好好的。
“云鹭说今天白家不停有官差进出。更详细的情况他还没有打听到。”
李荣心乱如麻,忍不住开口问:“这位云师父为什么要特意跑来将这消息告诉你?”
李从武瞥了文笙一眼,结结巴巴回道:“他问我表妹住哪里,叫我赶紧跟她说一声。”
李荣脸色微变,厉声喝道:“你可跟他说实话了?”自己这儿子憨厚有余,机灵不足,可别傻乎乎的什么都往外说,万一传出去变成什么风流命案,绝不是他一个小小鱼贩子能摆平的。
李从武急道:“没,没,爹您放心,我又不是傻的,他问得太突然了,我没有反应过来,就应付他说我和那顾九虽然是兄弟相称,但其实只是比较投缘的朋友,叫他放心,这个消息我一准带到。”
李荣微微吁了口气,紧绷的心弦却没有就此松下来。不知那云鹭什么意思,他只是镖局一个镖师,不想说还可以含糊过去,若是换成衙门的人来问,难道也能这么随意应付?
他心里像被油煎了一样,有心埋怨外甥女两句,但自从前两日他有了那个诡异的猜测,再面对文笙的时候不由地就想自己对着的很可能是不知哪里来的游魂野鬼,能保持冷静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像寻常大舅对外甥一样想骂就骂?
文笙心里想的却是白麟远到底怎么死的?
他的父亲是县城的典史,下边有衙役仵作,处理这件事必定竭尽全力。不过做为朋友她必须要亲自去看一看,并且到得越早越好。等明天怕是有一些线索就会随着时间消失不再。
她看看天色,这会儿离入更差不多还有一个时辰,要走一趟白家必须赶在宵禁之前,这会儿就该动身了。
初入白府
文笙穿着那件匆匆缝制出来的黑色绵袍,独自一人出了李家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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