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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嬷嬷瞅了一眼宁凌，“你今儿起的挺早。”

“那是，”宁凌肃着脸，跟上了何嬷嬷的步伐，也不多话。

“咦？”何嬷嬷反而惊奇的“咦”了一声。

“怎么了？”宁凌皱眉，又做错了什么？不会吧……早上跟着何嬷嬷，一个辈分的，绝对是往太后那边去，差不了！

“没什么。”何嬷嬷反而住嘴了，脸上颇有些疑虑。章嬷嬷不是最厌恶自己了么，今儿怎么主动跟着自己去见太后？莫非是觉着干不过自己，讨饶示好的节奏？这么想着又觉着不太像，扫了一眼章嬷嬷，没瞧出来了什么倪端，依旧是皮笑肉不笑的死人脸。

到了正殿，太后已经起了，端着洗漱用品的宫女们一列出了大殿，宁凌眉头一颤，在这一队宫女中，瞧见了昨个晚上给自己烧水的莲雾！

莲雾显然也瞧见了宁凌，面上露出几分恳求之色，宁凌愣了愣，继续摆出一脸的淡定模样。

“给太后请安。”两人给太后行礼。

太后正在梳妆，她的年纪也不小了，因为保养得当，却如年轻女子一般，面色红润有光泽。

“起来吧。”太后说了一句，随即眼风一扫，慢条斯理地说，“小佛堂那边可收拾好了？”

……一片沉寂。

宁凌愣了愣，太后这是在跟谁说话？怎么没人回话？

……莫非是在跟自己说话？

太后皱了皱眉，“章嬷嬷，你怎么不说话？”

宁凌眼珠一转，沙哑着声音说，“回太后的话，奴婢昨天不小心落了水，嗓子有些不好，怕惊了太后。”

“哦？落水了？可严重？”太后声音里听不出来关切，就这么淡淡问了句。

“回太后的话，不严重。小佛堂那边也收拾好了，太后放心。”

“嗯，那就好。”太后身边的宫女呈上来了一匣子首饰，她随手挑了一支卿云拥福簪，又道，“皇上最近的身子不好，又常常梦魇，今儿皇上就要搬到寿康宫后面的小佛堂住了，你就随着皇上居住在小佛堂，事事多照顾着点，有什么事儿及时地给哀家说。”

“回太后的话，奴婢一定伺候好皇上。”宁凌心头一惊，到底是知道轻重缓急，没说出来老娘才不要伺候那个中二病的话！

☆、成了精的老刁奴

皇上到底怎么了？宁凌虽然应了，也听说了，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严重，要搬到小佛堂来住了！

听说皇上前几天受了风寒，好不容易有了点兴致出来透气，去荷花池泛舟，没想到行至荷花池中央，这舟怎么也行不动。就在后面的宫人们瞧瞧怎么回事儿的时候，皇上百无聊赖，微微俯下身子往水中瞧去。

……这低下身子，没看到碧波中的游鱼，但是与水中的女尸面对面了！

泡大的脸甚至不能分辨出来五官，皇上瞪圆了眼珠子，好悬没背过去气儿。

受了风寒昏昏沉沉时候碰到了这事儿，皇上当时就一病不起了。宫里的太医都集中在了乾清宫，这下子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太后在等消息的时候，怒的心肝都在颤，下了懿旨要彻查此事。

只是查案慢，皇上受到的惊吓不小，每天梦魇，人睡的不好脾气也差，太后没办法，只好建议皇上来小佛堂静静心。

宁凌接了这个差事，自然琢磨着该怎么混过去这个差事。正低着头神游，忽然感觉到旁边传来一道非常强烈的视线，她抬眼看去，是一个年老的宫女。她瞅见宁凌看着自己，给了宁凌一个非常和善的笑意。

大概是一同当差的嬷嬷吧。宁凌不知道她的名字，也就没多想。

-

皇上的轿辇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寿康宫。而殿外已经候着一群人了。领头是太后身边的何嬷嬷，一脸的笑意看上去非常的和气。

“皇上驾到！”唱和声响起来，躬立的宫人们俱都行礼，而皇上的轿辇并没有停下，直直地进了寿康宫。太后那边也已经迎上了，轿辇里却只传来低沉的声音，“儿臣身子不适，就不下来了。母后勿怪。”

太后手持佛珠，立在廊上，保养得当的脸上显出几分愁绪，声音里却非常地稳，“皇上既然累了，就先去小佛堂里歇着吧。哀家已经让章嬷嬷搭理好了，一干物品俱都背下了，皇上需要什么，尽管告诉章嬷嬷。”

“多谢母后。”轿辇里的声音低低应了声，便不再言语。

太后看着宫人们远去，抑制不住的担心浮上了面容。皇上怎么连轿辇都不出？可是病情严重了？“小佛堂旁边的房间可都腾出来了？章嬷嬷现在在小佛堂候着没有？”

何嬷嬷应道，“章嬷嬷已经在小佛堂等着了，房间也都腾出来了，伺候皇上的宫人都会妥善安置，太后放心。”

太后看着天边的夕阳，空阔的天边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不由地幽幽叹了一口气，“天要黑了……”

……天黑了，皇上可如何安寝。不知道皇上能不能在小佛堂熬下去。想到皇上最近受的苦楚，太后的眼神冷了冷，这事儿，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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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佛堂就在寿康宫的后面，背靠小湖，又与旁边的小花园相连，景色非常怡人。只不过长久以来用作太后礼佛的地方，自然封锁了来往的小门，只有寿康宫是正经的入口。

已经接近黄昏的时刻，小佛堂内灯火通明，轿辇停了下来，跟随的宫人也停了下来，一时间颇有些肃穆。陆安恭谨地说，“皇上，到了。”

轿辇内没有人说话，过了须臾，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搭上了轿辇的帷幔，缓缓出了轿辇。修长的人影立在小佛堂面前，长身玉立。只是一向眼高于顶的气势敛了敛，带着些难以言说的颓废。

章嬷嬷与一众恭迎的宫人早已经恭恭敬敬地行礼，赵瑾深吸一口气，这才平复了心情，冷着声音说，“都下去吧。”宫人面面相窥，还是垂首应道，“是。”

眼前清净了，赵瑾这才举步上了台阶。他缓步进了佛堂，便觉着踏入了一片祥和之地。四角的铜炉里幽幽地散发着淡香，在呼吸间轻柔地钻进鼻间，格外的纾解抑郁之气。他又迈了几步，走到了正中间，坐在了蒲团上。

微微阖目，还没有将心思全都沉浸下来，身后传来细细软软的脚步声。“怎么了？”赵瑾皱眉。他已经说过了不许人打扰。

“老奴来陪皇上。”烛光微微曳动，一个身影被拉的很长，赵瑾扭身看去，只见一个身穿藏青色衣裳的宫女垂首躬立在一旁。她年纪似乎不小了，就是用着粉遮掩，也可以轻易地瞧出来脸上的褶子，头发倒是梳得整整齐齐，整个人透出一股一丝不苟的气质来。

赵瑾眼睛眯了眯，他自然认得来人，是太后身边的嬷嬷，淡淡地道，“我不需要人陪，睡前的时候找几个宫女给我读下佛经就好了。”

还是小宫女看的顺眼些，至于章嬷嬷……他没有劳役老年人的癖好。

“诵读佛经就随皇上的意思。”章嬷嬷不急不缓地应了，又道，“太后娘娘说了，要老奴时刻陪着皇上，皇上有什么事儿尽管跟老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