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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中人群熙熙攘攘,半是镇民,半是周边各村出来采买的村民,柳渔才恍然,原来今儿是逢五逢十的集日。
她汇入市集,一路上引来无数注视的目光。
柳渔走到绣纺才拐了进去,进的并不是柳氏常去的最那一家。
说是绣坊,实则做的是成衣买卖,又经营些胭脂香料、绣帕荷包、珠花络子之类的小物件,类似的铺子,这长丰镇上有三家,除却镇上居民和左近村民,因不少村落离镇极远,时常还有货郎会到此拿点货物走村串户的贩卖,间或有走官道或水路路过的行脚商人若有看中此处手工制品与县上的差价,也会捎上一些到县里去卖,是以精巧的手工活计这些绣坊都是收的。
此时店中除却一个女掌柜,还有两个制衣娘子在铺中做着活计。柳渔甫一进店,就引得店里三人瞧了过来。
那绣坊的女掌柜更是眼前一亮,一连打量了好几眼,一面起身招呼,一面心中纳罕,长丰镇竟有容色这般出挑的姑娘,自己竟从未见过。
观柳渔一身粗布衣裳,那布料一看就知是时下农人自家织的土布做的,连最基本的染色也未做,猜到是左近村里的姑娘了,恐怕家境还不甚好。
已是季春,镇上似柳渔这般年龄的姑娘此时都已经换上了春衫,鹅黄葱绿,好不鲜妍,只这姑娘一身素净,偏偏叫人瞧着不觉寒酸,反而平添几分弱质纤纤的美态。
女掌柜也做了十来年的成衣买卖,这还是头一回晓得粗布麻衣叫人穿上原来竟也能这样好看。
柳渔不知那女掌柜只一个照面竟在心中琢磨了那许多,她把手上的包袱放在台面上,解开来露出里边那满满一包打好的络子,问:“掌柜的,不知这络子您这里可收吗?”
声音悦耳,柔柔的似浸染了三月的蜜,终于叫那女掌柜的注意力从她身上收了回来。
低头一瞧柳渔那包袱里的络子,眸光微动,心叹一声好精巧的手艺,笑盈盈道:“自然是收的。”
虽柳渔是生面孔,却因着那一手好手艺,女掌柜也不想只做一榔头买卖,因此报价上也颇公道,分了花式繁简报价,繁复的五文一个,简单的三文两文都有,因那一包足有近两百个络子,最后算下来,合有五百六十二文钱。
柳渔没有钱袋,倒有一个随身佩戴的旧荷包,便就将到手的五串钱并那六十二文装进了自己的荷包里收好。
这五百六十二文钱,柳渔没打算交到王氏手中,那一大包络子,虽中间隔着一世,因是从前做惯了的,柳渔也知道,那至少是自己忙了一两个月才攒下的。
因在今日早晨柳康笙话让她不用做家务了之前,柳家一应家务基本是她与王氏二人分做,柳渔每日能腾出来打络子的时间并不多。
自十岁起和同村的小姑娘学会打络子,后又自己琢磨出不少繁复花样儿来,这六年赚的银钱她一文也没沾过手,都由王氏收了,贴补了柳家家用。
重活一回,柳渔自是没那么好性儿了,况她今儿就要用到银钱。
那女掌柜见她把钱收了,就问柳渔是否还需买些打络子用的彩绳。
柳渔对于继续卖力气帮柳家赚钱她没兴,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替自己谋一桩好婚事来,遂摇头道:“彩绳暂不需买,只有一事,想同您打听一二。”
“你且说。”
“有位亲戚托我打听媒人,掌柜可知这镇上哪位媒人稳妥些?”
“媒人?镇上倒是有好几个,但要论稳妥,你且往镇西寻林九娘去,论辈分,你好叫她一句林婶子,她家的房子也好找,就是西边官道进来,镇口左侧路边第三家围着篱笆院子的便是。”
柳渔谢了,卷了空包袱皮出了绣坊。
出了长丰镇主街,人流就显见的少了起来,她辨了辨方向,向镇西行去。
女掌柜说得详细,这林媒婆家也确实易寻,柳渔站在林九娘家院门处往里瞧时,从屋里正出来一个穿得利落,头抿得一丝不乱的四旬妇人,一打眼瞧到了柳渔,因着柳渔那好相貌,眼睛就亮了亮,心中直呼神仙妃子,口中倒还矜持,问道:“姑娘是找人?”
柳渔点头,道:“不知此处可是林婶子家?”
那妇人笑了,“我就是林九娘,姑娘是来寻我的?那请屋里说话吧。”
笑着就迎柳渔进院里,领着人往堂屋入座,一边不着痕迹打问柳渔来历,一边张罗茶水,颇为客气,一瞧就是极擅与人打交道的利落人。
柳渔推辞着请她莫忙,却并未细说自家情况。
那林九娘也不追问,她做的这行营生,来寻她的妇人多了去了,姑娘家却是不多见,不愿细说也是有的,反而由此就能瞧出,这怕是上门的生意了,遂笑意更深,道:“来者是客,岂能无茶。”
少顷已经冲泡好,将茶盘端了过来,于柳渔和自己桌边各摆一盏,如此方笑着看柳渔,问起她的来意。
柳渔也不多说其它,径直从荷包里取出刚在绣坊得的还没捂热的五串钱,放在桌上推向林九娘,道:“小女此来,是想问婶子买个消息。”
林九娘看到那五串钱,眸光就闪了闪,须知此时斗米不过七十文,猪肉一斤三十文,五百文,林九娘保一桩媒能拿到手的也不过这么个数,如此倒是谨慎了几分,问柳渔,“不知姑娘要打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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