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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沒去見曾思蘭，她把書包和錢都交給了熊晉堯，他成了她們姐妹倆之間的信差。熊晉堯下了長途車又打了計程車，在被司機繞到快要暈車嘔吐的時候才終於到了約定的地點。他在那等了兩個小時，也沒有見到曾思蘭的影子，於是只能原路返回。

與此同時，傅念梔和聶江正在錄像廳後面的那條陰暗的小巷子裡笨拙地接吻，期間他們的牙齒撞到過幾次，發出了微微碰撞的聲音。他們兩個人嘴裡的熱氣都不斷地撲到對方的臉上。傅念梔在心裡暗暗後悔，自己出門前應該再多刷一會牙的。

小熊把接頭失敗的消息告訴給了傅念梔，她的心裡卻突然好受了一些，自己放了妹妹的鴿子，可妹妹也沒有出現，所以她們誰也不欠誰的。

在那之後，她還是一如既往地給曾思蘭寫信。每周都寫，可回信寥寥。傅念梔能夠感受到妹妹對自己並沒有自己對她般的熱情，她覺得自己也是可以理解的。從大人們隱晦的話語間她漸漸明白，曾家不是什麼好的家庭，條件也很差。小熊也說過，自己在學校門口等的那兩個小時裡，注意到了那個學校破破爛爛的，附近的房子也很舊，還有垃圾堆一樣的爛窩棚，來往的行人也都是神色萎糜，一個個都像是在走背字的樣子。所以可以想像，在那樣一所學校里念書的妹妹過得是怎麼樣的生活。

傅念梔深呼一口氣，在心裡告訴自己，自己要做得更好，自己那麼想爸爸，而人人都知道爸爸愛媽媽，正是媽媽的死摧毀了爸爸。妹妹也是爸爸的女兒，還長得更像媽媽，自己更像爸爸，那自己就要替爸爸對妹妹好，要愛妹妹。

她把從曾思蘭那裡收到的屈指可數的信都細細地讀過，並記錄下了重要的信息。曾思蘭並沒有告訴傅念梔自己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可傅念梔還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她花了不少錢，精挑細選了一個生日禮物，寄給了曾思蘭。在生日賀卡里她寫到，&1dquo;祝我的妹妹生日快樂！真希望我能早點見到你！”

一個星期後，她收到了妹妹的回信，信封里是一張手工製成的卡片，卡片裡寫著：&1dquo;謝謝姐姐！”旁邊還畫了一朵梔子花。傅念梔笑了，她把賀卡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胸口。

離十七歲生日還有兩個月的時候，奶奶問傅念梔今年的生日你想要什麼？傅念梔吞吞吐吐，說不出來。奶奶著急了，讓她有話就說。她鼓足勇氣說：&1dquo;我想見一見妹妹曾思蘭。”奶奶大驚失色，一時語塞。

傅念梔趁熱打鐵地說：&1dquo;妹妹也是爸爸的孩子，雖然沒和我們一起住，但畢竟也是傅家的人。”她低下頭，&1dquo;她應該一直都沒有見過爸爸吧。我覺得她真的好可憐。”

奶奶說這件事自己做不了主，得和爺爺商量一下。那個時候爺爺的身體已經愈發得不好，每天夜裡傅念梔都會被隔壁房間裡爺爺的咳嗽聲吵醒。夜裡睡不好，爺爺在每個白天都縮在躺椅里昏昏欲睡，只有午睡後精神才會好一點。可傅念梔遲遲不見奶奶在爺爺面前提起這事。

離自己的生日還有不到三天的時間了，還是什麼動靜都沒有，傅念梔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她想今年的生日一定也如往常一樣，爺爺送書，奶奶送的毛絨玩具還有衣服，然後爸爸再寄個裝滿外國糖果和文具的包裹給她。自己的生日是周一，誰知道在周五全家吃晚飯的時候，奶奶不動聲色地說：&1dquo;明天你林叔陪你一起去。”傅念梔沒有反應過來，她問：&1dquo;去哪兒？”奶奶說：&1dquo;去曾家。”傅念梔一驚，她望向爺爺，爺爺正若無其事地吃飯，就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樣。

奶奶繼續說：&1dquo;一大早就去，下午飯之前一定得回來。”

傅念梔沒有說話，坐在一旁的林飛鵬說：&1dquo;媽，知道了，放心吧。”

吃完晚飯，林飛鵬開著車去外面的洗車行里把車洗了一遍。傅念梔走到奶奶身後抱住奶奶，她說：&1dquo;奶奶，謝謝你！”奶奶什麼也沒說，摸了摸她箍在自己身上的手。

傅念梔知道奶奶能做出這樣的決定有多不容易。奶奶平日裡寡言少語，但她知道，奶奶的心裡有很多事，她又何嘗不是。傅家和曾家的恩怨是出悲劇，而這悲劇像是一場地震，把兩家人都震得支離破碎。經歷了那場災難，奶奶和爺爺都學會了沉默地接受現實，很多埋在心裡的東西都不願意輕易拿出來，好像這是他們在那場磨難里得到的，唯一值得珍惜的東西。而現在要邁出這一步，實屬不易。

即將十七歲的傅念梔把頭輕輕地埋進奶奶溫熱的脖頸里，她想，自己會好好地珍惜這個機會，為了爸爸，也為了傅家。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好夢。夢裡有爸爸，有媽媽。他們一對璧人充滿愛意地相視一笑，每個人手裡都抱著一個漂亮的女兒。

第三章4.

林叔開著車，進入了一條越來越窄越來越破的街道。停好了車，提著禮品，帶著傅念梔，在一條胡同里七拐八繞，終於走到了一扇薄薄的掉了漆的門前。她和林叔互相看看，心裡都有點緊張。她平常很少梳麻花辮，因為覺得太老土，可今天，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乖巧一點，她特意梳了兩條整整齊齊的麻花辮子，穿了蓋住小腿快到腳踝的長裙。

林叔叫開了門，來開門的就是外婆。林叔畢恭畢敬地向她鞠了一躬，然後才說：&1dquo;曾伯母您好，我是林飛鵬，傅敬遠是我的哥哥，我把念梔帶來了，請問思蘭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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