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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婉玉才貌双全,人又能干,偏父母双亡婚事不顺,只能事事靠着自己,处处隐忍,对白家这个仗着家势和父兄宠爱从小到大一路活得恣意张扬的表妹,难免怀了些不可说的微妙情绪。
既羡,也有几分妒与不屑。
倘若没有今天的这个意外,她其实也是可以容忍这个表妹身上的那些毛病,姐妹往来,也是无妨。
但现在,她风度再好,也是忍不住了。
这个表妹确实像姨妈说的那样,没规矩,惹人嫌,还没有半点自知之明,理所当然以为自己是人人都要捧的香饽饽。
她敛眉垂目,走了过来,坐在剩下的那个介于自己姨母和白家表妹中间的位子上,坐定,朝白锦绣点了点头,微笑着低声道:&1dquo;多谢表妹。”
&1dquo;表姐你和我客气什么!”白锦绣笑眯眯地应。
将军夫人看了眼对面沉默着的聂载沉,道:&1dquo;载沉,大家都是见过面的,别拘束了,就当是在自家!”
康成叫自己上门,说有事,他没想到是这种事。
刚才听丁小姐的筝曲,现在同桌吃饭,再联想到上次来时,将军夫人单独盘问自己的那些话,他再愚钝,也明白将军夫人唱的到底是哪一出了。
本就如坐针毡,突然看见白锦绣竟也来了,从进到饭厅直到坐在自己的身边,始终没看自己一眼,就仿佛根本不认识他似的,心里忽然不安了起来。鼻息里又闻到了来自她身上的缕缕香风,避也避不开,更是连呼吸也变得不畅了起来,听到将军夫人和自己说话,急忙站了起来,向康成两夫妇敬了杯酒:&1dquo;多谢将军和夫人的款待。”
康成喝了酒,示意他坐下。
下人上来布菜倒酒,将军夫人频频招呼客人吃菜。
聂载沉满怀心事,只想早些结束离开,加上手掌的伤还没痊愈,不想落入人眼,就是龙肝凤髓,也没半分胃口。丁小姐也没怎么动筷,始终半垂着面,显得温婉而贞静。只有白锦绣,她开心又活泼,隔着聂载沉和康成说说笑笑,仿佛也真饿了,不但吃了一碗饭,还把康成夹到她碗头的一只鸡腿也给吃光了。
&1dquo;谢谢舅舅。”
康成看着她,含笑点头,又将自己面前的一碟玫瑰凉糕挪到了她的面前。
&1dquo;你前几天受惊了,再多吃点,补回身体。舅舅记得你小时候爱吃这个。”
&1dquo;谢谢舅舅,我现在也爱吃呢!”
白锦绣拿了块玫瑰糕,贝齿轻轻咬了一口,甜蜜蜜地笑。
场面变成了这样子,白家女儿俨然变成主角,计划全乱了套,将军夫人更是不快,见机强行插话:&1dquo;婉玉,刚才我在客厅里和载沉说话,仿佛听到你在练筝,是什么曲目?”
丁婉玉轻声道:&1dquo;刚才是表妹叫我教她练筝,我就献丑,先弹了一曲给她听,没想到扰了聂大人,是婉玉不好。”
她站了起来,朝聂载沉的方向行了一个致歉的躬身之礼。
聂载沉忙道:&1dquo;没有打扰。能听筝曲,是我荣幸。丁小姐不必客气。”
他说完话,飞快看了眼近旁的白小姐,正好遇到她长睫微动,两道目光朝着自己冷冷地扫了过来,心&1dquo;咯噔”一跳。
丁婉玉坐了回去,继续道:&1dquo;刚才的曲目叫《高山流水》。有同名琴曲,相传是先秦琴师伯牙与樵夫子期的知音之曲,后散佚民间,后世所传的《高山》《流水》二曲,应是后人附会所作。我刚才练的这支同名筝曲,与古琴曲并无传承关系。”
将军夫人赞叹:&1dquo;原来还有这么多的学问啊!载沉,你刚才也听了,觉得婉玉奏得怎样?”
聂载沉心跳还没平复下来,听将军夫人又点到自己的名,后背不禁有点汗,迟疑了下,正要应答,忽然感到桌下自己的腿被人踢了一脚,高跟鞋的鞋头尖尖,踢得还不轻,有点疼。
他一顿,看向白小姐。
白锦绣没有看他,桌子下踢完了,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口凉糕。
聂载沉定了定神,说:&1dquo;我对这方面不懂,不敢妄评。但丁小姐奏的,自然是好的。”
将军夫人对他的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但也只能结束这个话题。过了一会儿,她又闲话似的谈及丁家的事,叹息了一声:&1dquo;我这个甥女啊,确实不容易。不是我自夸,别说乡下地方了,就是满皇城在我们八旗大家里找,我也没见过像婉玉这么持家能干的年轻女孩。最最难得的,还是出身清贵,祖上三代翰林。有时候吧,我想替她分担些事,她又太知情懂理,就怕麻烦到我。要是什么时候,她能得个知冷暖能帮手的人,那我也就放心了&he11ip;&he11ip;”
夫人说着,丁婉玉的眼圈慢慢泛红,隔着白锦绣看向聂载沉,眼角泪光楚楚闪烁。
聂载沉早就放下了筷子。
他感到满桌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尴尬不已,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一手端起面前的水,低头喝了一口。不料那口水才喝进去,突然感到身旁的白小姐竟在桌下朝着自己伸过来一只手,指尖碰到了他手腕内侧脉搏跳动处的皮肤,停住,接着,逗弄他似的,涂了鲜红指甲油的尖尖指甲在他腕上轻轻地搔了两下。这感觉,又酥,又痒,仿佛一下子就透到了脚底心。
聂载沉一个分神,顿时被水呛住了,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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