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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街边的老人（第1页）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最近气温回升，百花绽放，温暖的气息混合着空气中的花香，这便是春天独特的味道。梅玉身着一身运动装，开始了一如既往的晨跑，这种规律性运动也是她克服自身问题的一种方式。

熟悉的路线，熟悉的场景，团圆公园的人比前几日多了起来，栅栏上爬满绿意，花团锦簇，生命力愈加旺盛。

梅玉晨跑归来，到小区门口时，一位老人伏在一辆出租车的后排座玻璃处，似乎和上面的乘客交代着什么，最后不舍地看着出租车远去。梅玉一眼便看出这是钟老，就是老伴为了救李熠星而去世的那位老人。老人驻足远望，直到出租车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才迈着蹒跚的步伐，拖着略微佝偻的身躯，向小区里走去。走了几步，老人可能感觉有些不舒服，便走向墙边，扶着墙继续前行，但没走几步，老人背靠着墙，慢慢蹲了下来，苍老、褶皱、暗黄的脸部，流下了两道泪痕。微风吹拂着老人的满头白，衣角伴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这一刻，钟老感觉有些失落、有些孤独。梅玉看到这里，心里很是动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梅玉走上前，弯腰对老人说：“钟老，用我扶你回家吗？”

听到有人说话，老人缓缓抬起头，期待的眼神中略微有些失落，然后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对梅玉说道：

“小梅老师，这么早，你去哪里了？”

“我刚晨跑回来，就看见你蹲在这里，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啊？”梅玉关心地问道。

“岁数大了，走两步就累了，我蹲下来歇一会儿。”

“那好，我陪你，等你歇好了，我请你吃早餐。”梅玉有些不放心，便找个借口陪着钟老。

“不用在这里陪着我，别耽误你上班。”钟老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现在我是自由职业，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正好我也跑累了，休息一会儿。”

钟老不再推辞，算是一种默认吧。

几分钟后，梅玉扶着老人，向一家早餐店走去，两人肩并着肩，迎着温暖的阳光。梅玉此时更加思念自己的父母了，她很后悔当时自己的倔强，如果能陪着父母走完最后一段路，自己也不会感觉如此内疚吧。

就在梅玉还在回想陈年往事的时候，俩人已经走进店内，梅玉扶着钟老找一个座位坐下，自己则前去点餐，很快端回来了两碗小米粥，四个包子，两个茶叶蛋。

“钟老，赶紧趁热吃，吃完我送你回家。”梅玉说道。

“小梅，你真好，要是小慧像你这样就好了。”钟老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抱怨。

“小慧是谁啊？”梅玉有些好奇。

“是我女儿，自从嫁到了外地就很少回来，前几天我说想她了，就回来看看我，今天早上就着急回去了，陪我吃早餐的时间都没有。还有我每次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总说家里忙、工作忙，没时间，可是她不知道她现在是我这个老爷子唯一牵挂的人啊。”

听着钟老的抱怨，梅玉心中也有些伤感，钟老口中的小慧，又何曾不是当年的自己。

吃完早餐后，梅玉送老人回家，没想到钟老和自己住同一栋楼。

走进钟老家后，家里的摆设中规中矩，相对比较陈旧，但总是感觉少点什么。梅玉把钟老扶到沙上休息，并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让你送我回来，真是给你添麻烦了。”老人有气无力地说道，可能是刚才爬楼梯的原因。

“没事，我就住在你家楼上，以后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去楼上找我。”梅玉热心地说道。

“小梅，麻烦你帮忙把电视机下面柜子里面的药递给我。”钟老也不客气。

梅玉从柜子里找到了一袋子药，全部拿到钟老身边。

“钟老，你怎么吃这么多药，是身体不舒服吗？”梅玉有些关心。

“岁数大了，好多病都自己找上来了，什么血压高、血糖高，还有一些老年人慢性病，这人老了就像是药罐子一样。这些药都是我女儿临走时给我买的，但是她却不知道最好的良药就是她的陪伴，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她也不能总陪着我”钟老有些感慨，亦有些落寞。

“钟老，如果你不嫌弃我，不嫌我烦，以后我经常来陪你怎么样？”梅玉试探性地问。

“那好啊，反正这个家里就我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太无聊了。”钟老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梅玉服侍钟老吃完药之后，又跟钟老聊了一会儿，然后回到自己家中。

在与钟老的交谈中，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父母想要的岁月，只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如果不是当年自己的自私和冲动，父母也不会早早就离世。

回到家后，梅玉选择静静地靠在床边，自从不再任职满天下中学的心理辅导老师后，生活好像变得有些单调和枯燥，内心回忆的闸门在这种枯燥的生活中再次被打开。

当时在外地上大学的梅玉，品学兼优，美貌较为出众，很快成为校园内众多男生追求的目标，有时也会引起校园以外男生的关注。在一次同学聚会上，梅玉认识了尚青春的生父，当时梅玉想到这个聚会可能就是尚青春生父设计的局。酒过三巡，梅玉有几分醉意，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别人敬酒也开始强硬推脱了。聚会即将散场后，尚青春的生父建议用最后一杯酒结束这次聚会，梅玉感觉看到了酒局结束的希望，便不再推脱亲手接过尚青春生父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不一会儿便失去了意识。等醒来后，梅玉却现尚青春的生父就躺在自己身边。梅玉不知所措，便匆忙离开了。一个月后，梅玉现自己怀孕了，本来想要打掉，奈何因为一些身体因素，这个孩子不能打掉。尚青春的生父知道此事后，便开始疯狂追求梅玉，甜言蜜语、糖衣炮弹、体贴细心，几乎用尽了所有方式。最终梅玉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只能同意和尚青春的生父、社会无业青年在一起。梅玉母亲知道这件事之后，直接被气晕了，父亲便扬言要和她断绝关系。可是，梅玉却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要一意孤行。

就这样，梅玉在大学期间生了孩子，一边带孩子一边读完大学。大学毕业之后，梅玉和尚青春的生父过了一两年较为不错的生活。可是后来，尚青春生父出轨，对梅玉的态度也生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两人的爱情走到了终点。离婚之后，梅玉没有脸面回到自己父母身边，自己则在外打拼，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离婚半年后，梅玉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母亲病逝的噩耗犹如晴天霹雳。梅玉尽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带着尚青春赶往回家。

想到这里，梅玉压抑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自己趴在床上默默哭泣着，感觉自己的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父母。半个小时后，梅玉停止了哭泣，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了好几天都没再吃的药。吃完药后，梅玉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投入到下一周的准备工作中，用忙碌让自己忘记不美好的过去。

时间过得很快，夜幕降临后，梅玉简单吃完晚饭，清洗好了碗筷，正准备去找任笑妤聊天，但门外的敲门声打乱了她的计划。

梅玉开门后一看是钟老，钟老想邀请她去楼下散步，梅玉自然不好拒绝，便跟钟老去楼下散步。

二人走出小区，沿着街边的人行道，走到了团圆公园。

夜间的风有些凉爽，但不是很冷，所以广场的人也多了起来。

“这里是我们老人的聚集地，孩子们忙着上学，大人们忙着工作，唯有像我这样的老人才会在这里散步，或者闲坐、闲聊。因为家里面经常是自己一个人或者老两口，在屋里都是孩子的记忆，就像是回忆的牢笼，我是不愿意把自己关在屋里。”钟老说道

听到钟老这么说，梅玉内心深有感触，便回应道：

“是啊，我们的屋子装满了生活的点点滴滴，记录着孩子们成长的岁月，也见证着你们的衰老。如今生活节奏很快，工作忙碌，子女们不能有很多时间陪在父母身边。其实，我现在挺后悔的，没能多挤出时间陪陪我的父母。”

“小梅，你的父母现在怎么样，他们还好吧？”

面的钟老突如其来的提问，梅玉不知如何作答，只能选择沉默不语。

钟老看着梅玉的反应，便已经知道其中的意思了，便安慰道：

“生老病死，每个人都不可避免，或许突然来临的死亡让我们难以接受。但人的一生就好像从出生时就安排好了，逝者已逝，而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带着亲人离开的痛苦继续活下去，或者说等待死亡的来临，我们每个人都一样。你看像我这样的人，活着看似很好，但我每天都在思念我的老伴，想念我的儿女，这样的日子更像是一种煎熬，或许死亡对于我来说可能是更好的选择，是一种解脱。”

听到死亡二字，梅玉的职业警觉告诉她，钟老活下去的信念正在降低，但钟老所说的话无一不是社会常态啊。随着社会老龄化，空巢老人、老年慢性病等社会现象也越来越普遍，而一些孤寡老人往往会因为缺乏陪伴，而选择死亡，或许钟老的内心正在向着死亡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