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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姐姐（第1页）

～女孩把丝绢交给蓝生，抬头仰视着庄严慈悲的菩萨，又凝眸望着眼前这个身世凄楚，似曾相识的乞丐，幽幽道“我也是！”～

小乞丐从没见过这么多钱，一时愣在那里不敢收。

“快收下”女孩道“我平常用不到钱的。”

小乞丐连声答谢，把钱收下。这时他闻到一股清淡怡人的香气，小乞丐知道，一定是从这女孩身上散出来的。

这香味不像花香那么浓郁沁人，更不像一般妇女抹的脂粉那样叫人鼻痒痒，小乞丐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它，只感觉它好特别，就像是女孩本身的味道，好好闻。

女孩见小乞丐一脸陶醉的盯着自己看，半天没言语，她的表情微微带点羞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小乞丐如美梦被惊醒似的，慌忙避开女孩的眼眸道“我姓蓝，单名一个生字，今年八岁，数虎，你呢？”

“姐姐属牛，比你大一岁。”女孩淡淡说道，但没说姓名。

蓝生伸长脖子朝窗外看了眼，好奇问：“外面那道长也是大都来的么？他好似会法术一般。”

女孩侧头，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带着些许神秘笑意说“没错，他不是普通的道士，他真的会法术！”

女孩说完，带着好几分疑惑地凝神望着蓝生，总觉得不知在哪见过他。

不可能啊，女孩心想，自己虽然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可她从未离开过大都，而对方也没去过外地，怎么可能见过面呢？

但不知为什么，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无比浓厚，犹豫了很久，女孩才从兜里拿出方才擦拭泪水的丝绢道“这给你，等会去把脸上的血迹擦干，你先走，走远一点，他们知道有人在和我说话，会进来搜查。”

“他们知道我在里面？”蓝生惊问“那他们为何不进来？”

女孩摇头，低眉默笑道“那道士本事极大，连只苍蝇在庙里飞都听得出来，但我没唤，他不会进来的。”

苍蝇飞的声音都听得出来？那太不可思议了，蓝生心下琢磨着，有点怀疑女孩的话，而且也分不清她说的是不真的，但这似乎并不重要。

他傻傻的望着美丽的女孩，带着既兴奋又期待的表情问：“我还能再见到你吗？可不可以称你姐姐？”

女孩轻绽甜美的笑颜道“当然可以，下个月，最迟七月，我还会来，能不能再见到就说不准。如果见不着，我会把一个锦囊藏在神坛下…。”

蓝生忙道“谢谢姐姐，不用再给我钱，这些钱够我用大半年了。”

“能和姐姐说说话我就很高兴，已经好久没和人说这么多话了。”

女孩把丝绢交给蓝生，抬头仰视着庄严慈悲的菩萨，又凝眸望着眼前这个身世凄楚，似曾相识的小乞丐，低眉幽幽道“我也是！”

蓝生依姐姐所言，立即转回储物室，把钱藏在屋顶梁间的夹缝里，也照她嘱咐，只留一枚在身上。

临走，他掀开布帷，望着仍两手合十端立在菩萨面前的姐姐，心中夹杂着既悲伤又快乐的复杂情绪。

蓝生因姐姐失去母亲而感同身受，可另一方面，又因与姐姐的美丽善良邂逅而欣喜。

尤其姐姐的慷慨解囊，足以让他很长一段时间不需再当乞丐，也不会再被那群残暴的乞丐帮追打。

爬出窗，吊上大树，依来路半爬半走，最后跳落于庙西侧。

蓝生先跑到街上买了三个大肉包，将近两天没吃东西，快半年没吃肉了，肚子饿扁了，嘴也馋出了油。

把找的零钱放好，边走边吃，才走了不过百余步，三个肉包就被他囫囵吞进肚里。

蓝生舔着手中残留的肉汁，加快步伐，快跑离街道，一直跑了半里多，穿过一整片的庄稼。

时逢夏末，小麦收割不久，田里埋的是黄黄嫩绿的玉米幼苗。

爬上葱绿一片的山坡，热情的野花开了满地，摇曳的花枝像是在和他打招呼。

微湿的泥土味夹着花的香气流潄在微风里，教人心头好不舒畅。

蓝生越走越慢，爬过山头，停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倾听，听山林演奏他心中的寂静，他好喜欢这种寂静，就像是夜里行走的月亮，即使打翻了一潭的云，也不留下任何声音。

蓝生席地而坐，背倚着一棵古老的松树，记得很小的时侯，父亲在田里忙，母亲总会牵着自己的手爬上山坡，就在这棵松树下，母亲教他仔细聆听，听不远处那条小溪潺潺的流水声。

母亲总是含着温柔满足的笑意看着自己，远远望着山下的父亲…

偶尔，母亲会带他穿过一大片树林，来到小溪前，小溪的水永远流个不停，也永远那么洁净凉沁。

“娘，溪水流到哪里去？”他总喜欢问这问题，因为母亲的答案总和别人不一样。

“溪水哪里也不肯去，他一直流，一直流，流进我们的血中，流进我们的心坎里。”

回忆太美，美到蓝生不敢再想，他起身穿过树林，走到溪边，脱光衣服，将身体浸入溪中，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个干净。头、脸上的血洗净了，但伤口却依然隐隐作痛。

蓝生走回岸上穿好衣服，小心翼翼地从衣袋拿出那条丝绢，洁净的丝绢沾了他一滴浓瀖的血渍。

这丝绢既柔又绵软，握在手心、贴在脸上舒服极了。细看之下才现，这丝绢左上角绣了一束粉红色的桃花，还有个《双》字。

这桃花绣得极好，半含苞半奔放，千娇百媚栩栩如生像画的，又比画的看来更生动好几分。

蓝生回想起，当时姐姐犹豫了一会才给他，想姐姐必定也很珍爱这丝绢。

今天是个令他永远难忘的日子，挨了两天饿，没讨到饭还被人追打了几条街，就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那姐姐虽然只是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女孩，不过她却有双和母亲般慈祥的眼神，和一张如仙女一样美丽的脸庞。

但蓝生知道她不是仙女，因为仙女不该会有和自己一样的悲伤。

这条丝绢上有姐姐的泪和自己的血，蓝生将丝绢轻偎在脸颊上，轻嗅着姐姐身上留下淡淡的香味。柔软的丝绢像溪水，更像母亲温暖的手，抚慰着他的伤痛和寂寞。

在这样的乱世，对一个不知能否活过明天，孤苦无依的八岁小乞丐而言，这一点点的慰藉是多么的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