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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相的兴致很高，侃侃地讲述他下午如何跑到城内军营里骑了马打了枪。他正在变声，嗓音很不稳定，说着说着便要沙哑成驴叫。丫丫强忍着不笑出声，露生则是被他吵得头晕，一边给他洗脚丫，一边抬头告诉他：&ldo;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rdo;龙相抬起一只水淋淋的赤脚，照着露生的脸面便是一蹬，&ldo;就说！&rdo;这一蹬很轻，是纯粹的闹着玩。露生险些被他把洗脚水蹭进嘴里去，所以登时闭严了嘴。而龙相兴致勃勃地又道：&ldo;露生，徐叔叔说我是将门虎子，很有天赋呢。&rdo;露生低下头，怕他再对自己耍脚丫子，&ldo;什么天赋？撒野发疯的天赋啊？&rdo;&ldo;放屁！你看不起我！明天你跟我去营里，我打个靶子给你看。我不用练，一甩枪就是百发百中，我是天生的神枪手！不过总打靶子也没什么意思，要是能有一支队伍归我管就好了。我想打场真正的仗，那多威风！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什么什么在帐子里，什么什么千里之外。&rdo;丫丫忍不住插嘴，&ldo;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rdo;露生用毛巾擦了擦龙相的赤脚，然后握着毛巾起身说道：&ldo;看你这点儿学问，还不如丫丫，上床睡你的觉吧。&rdo;龙相不在乎，抬了脚往床里滚，一边滚一边嚷道：&ldo;露生别走，再给我讲个故事，要个新的，好的！&rdo;露生端起水盆向外走，&ldo;等着！&rdo;这一天的夜晚，一如先前无数个夜晚一样，直到天黑得透透的了，正房卧室里才灭了灯。灭灯之前，露生坐在床边，一板一眼地给龙相和丫丫读一篇小说。丫丫规规矩矩地抱着膝盖坐在床尾，龙相躺在床上，脑袋枕着露生的大腿，脚丫子蹬着丫丫的小腿。四周很静，只有露生的声音在朗朗地响。读着读着，到了滑稽的情节，龙相和丫丫一起笑了。再读片刻，到了恋爱的情节，丫丫沉默了，龙相却是忽然一蹬腿，&ldo;嗨！这男的废话太多了，直接干了她不就行了？&rdo;露生立刻拍了他一巴掌，&ldo;嘘，粗鄙。&rdo;龙相不以为然地在床上扭了扭，&ldo;真的，谈恋爱怎么这么麻烦？天天逛公园，天天看电影，住在一座城里也要写信，来不来还得哭一场。麻烦死了。&rdo;露生反驳道：&ldo;你懂个屁！&rdo;龙相很认真地仰起脸向上看他，&ldo;我将来肯定不去谈恋爱，我不费那个事。再说他们本来也不认识，在一起刚玩了几个月就想结婚，那也‐‐&rdo;他拧着眉毛，满脸的不赞成，&ldo;那也太怪了。&rdo;露生被他说得直愣，丫丫也抬头望向了他。而他思忖片刻，也看出了露生的疑惑，故而进一步做出了解释，&ldo;他们都不是一家人，先前谁都不认识谁，怎么成亲过一辈子？&rdo;露生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随即把龙相的脑袋往旁边一推，&ldo;听你说话我头疼，故事读完了，你赶紧睡觉。丫丫也回屋去吧，明早我管他的洗漱，你睡你的。&rdo;丫丫答应一声，趁着龙相今天没有拉扯自己胡闹，鱼似的下地溜了出去。而露生正也要走，不料腕子一紧，却是被龙相抓住了。露生坐了回去，低头问他：&ldo;又怎么了？&rdo;龙相侧卧着仰脸面对他，声音压低了些许，&ldo;露生，今天在营里，就是天要黑还没黑的时候，徐叔叔他们在军部里喝酒打牌，叫来了好几个女人。要我先挑，我没挑。&rdo;露生听到这里，知道龙相是要对自己讲讲心里话，便也正了正脸色，&ldo;为什么？&rdo;龙相垂下眼帘，微微蹙起了眉头，是个思考的模样，&ldo;我其实也想要……你总不让我碰丫丫，可是我忍不住，我就是想要……&rdo;&ldo;那今天他们那帮人叫来女人让你挑了，你怎么没要？&rdo;龙相有些忸怩了，把脸往枕头里埋，&ldo;一开始也想要，可是越看越觉得不喜欢，一个都不喜欢，不喜欢就没法要。&rdo;&ldo;她们长得丑？年纪大？&rdo;&ldo;不丑，也不大，可我就是不喜欢。&rdo;露生蹲到床边，平平地正视他，&ldo;你这么做就对了。你要是每天都能做这么一件正确的事情，我一天挨你一顿嘴巴也甘愿。&rdo;露生经常哄龙相，可是很少一本正经地夸龙相。龙相此刻望着露生，心里就很高兴。为了抒发喜悦之情，他毫无预兆地嘎嘎大笑了一通。露生先是被他的笑声吓了一跳，后来反应过来了，就一边也笑，一边对他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