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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许之地三（第2页）

吉良正准备转身回到自己的棺材里，做一个老老实实的宅女。

“您好，请问您是准备在城堡废墟旁边走走吗？不知道是否可以同路。”

吉良把伞抬高，顺便帮来人遮住了阳光。

“我叫温野，对建筑和植物很感兴趣。”

“我叫吉良，是一只活得比较久的吸血鬼。”

吉良明目张胆地注视着温野的表情。她神色不变，目光直接和吉良相接。她不知道那目光里都有什么，但绝没有厌恶和恐惧。

真巧，遇到好人了。

吉良和温野朝着城镇的方向走去，随意散步。二人都没有明确的方向，也不拘束于道路，有时踩过茂盛的半人高草地走在草丛中。

“传说中这片废墟在几百年前有座吸血鬼居住的城堡。”温野和吉良见过的人相比格外温和，她说话声音并不大，却有着寂静森林里鸟儿的清脆嗓音，叫吉良听得入迷。

“几百年啊……大概也就是一百多年前，我有个笔友还邀请我来他家玩呢。”吉良红黯淡了些许:“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拖延症更加严重了。每次苏醒都觉得棺材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

“对了，传说有说为什么城堡会变成废墟吗？”

温野点头说:“传说那里的主人和一头狼人打架，结果误打误撞结成了血契。他们不接受和宿敌成为伴侣的现实，每天都在打架，终于把城堡的屋顶打破了几十个大洞，私人物品也全都损毁了。”

吉良沉默片刻后说:“哇，年轻人可真是不知道买房装修贵。该隐那孩子看着温和淡定的，居然这么……暴躁？”她没忍住乐了起来，一双圆眼充满笑意。

她随手抚过草丛中大朵大朵的黄花:“当年该隐的父亲理查德更加直率，险些冻死在冬季台风里却问我能不能把他恢复为人类，我说不行，他就追着我打了三年。”

温野点头:“逆子。”

吉良掏出一张放在裙子口袋里的简笔画，看得出来是炭笔画的。“三年里我俩合力构建了吸血鬼的攻击体系和防御体系。但尴尬的是，我还是跟理查德不熟。”

“按照人类的文献，他应该叫你母亲？”

吉良皱眉:“从我赋予他第二条生命的角度来说是这样的，但是据理查德说他本来就是求死，他是死神的信徒。除此之外，他也是个正常的成熟男性，之前根本不认识我。甚至从外表来看，我比他还要年轻一些。

当年转化理查德后，我随口开玩笑让他叫我母亲，他气得劈烂了手边的两块石头。”

“是有点太暴力了。”温野轻声道。“世人都说血缘相同的才是亲人，但是没有时间的投入，没有相处的记忆，终究只是陌生人罢了。”

“石头下面的棕毛虱倒是挺好吃的，烤了，再加点粗盐。”吉良眼睛里闪着回忆的光:“后面理查德一直躲着我，肯定是怕吃过棕毛虱的事情被我说出去。这家伙现在在装上流人物。”

“几百年睡过去，理查德从之前的坚决不转化新血裔，到现在有了十三个孩子。唔，现在可能不止十三个了。我以为他不是个好人，但是上次我去拜访时现孩子们居然都很爱他。”

“而我呢？在这个世界上仍然孤身一人。”

吉良的脸颊被树的阴影覆盖，像戴了层忧郁的黑纱，她轻轻地说着。“这就是我每次醒来时的感受，人类城邦在变化，血族在变化。我既无力掌控他们，也并不想干涉他们。”

温野摇头:“我的朋友，我对你说的其他事并无什么了解，但是有一点——您绝非独行。”她指着自己，对吉良微笑。

吉良也挣脱了忧郁的怀抱，转而用微笑装饰自己的唇角。

温野点头，递过来一个漂亮的纸杯蛋糕:“书鱼小镇，原始启动阶段，缺合伙人一名。要来建造自己梦想中的小镇吗？”

吉良啃一口纸杯蛋糕，咖啡味儿浓郁，口感轻盈地像在云端漫游，轻微的辣味在口腔中攻击小片味蕾。

“如果加入能经常吃到不同口味的糕点的话，也不是不行……”吉良在做人的时候曾经有过开一家糕点店的想法，只是合伙人最终没有在合同上签字，只好作罢。在棺材里她做了一个个甜蜜的梦，软乎乎奶唧唧的舒芙蕾被关在陶瓷的盖子下，不然就要飞走了。巨大曲奇建造成的小木屋，接缝处是凝固的枫糖块，亮晶晶的颜色能透过阳光和小动物的舌头。

带着崭新遮阳帽的温野听见这句像果汁软糖似的话语，从布袋里掏出精致的小像，这小像并不是流行的美人图或者自然风景，而是画着各种造型的糕点。

巨大的齿轮型褐色装置从溪水中带起纯白色的液体，溪水中跃起五颜六色的鱼儿，栩栩如生。岸边有一排黑天鹅和手拿笔直木棍的孩童，圆头圆脑，黑豆样的眼睛憨态可掬。

温野为吉良讲解起来:“巨大齿轮是本次组合糕点里最为困难的部分，是由新现的巧克力制作组件然后拼接而成，巧克力闪烁的光泽正如金属光泽，耀眼夺目。”

她变魔术般递给吉良一块黑色固体，散微苦的气味。吉良微微笑，她倒也不怕有毒，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毒能毒倒古老的吸血鬼始祖了，她的血液就是最强悍的毒液。

入口仍旧保持着坚固，只是微苦微涩的味道缓慢又坚定地在舌头上蔓延。吉良用牙齿碾碎成小颗粒，被一下子浓郁的香味冲击，不由得还想再吃几块。从未尝过的味道，虽然要多嚼两口才能获得最完美的体验，但是已经是能够让吸血鬼梦中回味数十年的美味了。

温野一直打量着吉良的神情，略一思考就想明白了关键:“巧克力会在人类口腔融化，但吸血鬼体温低于人类，所以需要咬得很碎才行。”她不知从哪里又拿出半个手掌大的软皮本记录，削细的碳条飞快跳动着。

“小溪两岸是木头模具，溪水是一类坚果碾碎的汁水。只是这里还有一个问题，要怎么喝溪水？”温野继续讲解，还提出了目前现存的问题。

吉良说:“河边有一种芦苇，把它的茎取下去芯，就可以做成管子。有一次我用芦苇管喝了家里煮的浓汤，还挺方便的。”

温野赞同地点头:“把芦苇管洗净插在溪水旁也非常自然。而且芦苇管便宜易得。”

二人握手，正式地宣告了合作愉快，并且达成芦苇管的友情，准备进行下一步书鱼小镇创业项目的合作商议。

吉良彻底把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忘记了，她原本有意和自己的帅气鲜肉笔友该隐见面，但是一则该隐搬家了，二是温野拿来的巧克力实在太好吃了。

她现在忘却了自己下定远离人群，做个传说中的高冷吸血鬼始祖的决心，一头红被随便地梳起用皮绳绑在脑后，手上的伞也自己飞起，仔细看就会现一串血滴正控制着伞的移动。

温野也并非有意出门拐吸血鬼，只是从附近森林里刚刚拿到一批新的巧克力豆，过人的眼力让她看出这位高挑的红女人有成为出色合伙人的潜力。

“好的，那三天后在书鱼小镇已经建好的木屋旁见，具体位置是芙罗琳小镇东南方向，一棵大树下面。”温野把一张地图交给吉良。

吉良一挑眉毛，假装镇定地收下地图，放进手袋中:“是的，我可能会有些迟到，提前和你讲明白。吸血鬼的时间观念有点差，并非刻意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