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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永和九年上巳节西元353年yan历四月二十二日,会稽太守王羲之带着自家儿子们,邀集文友们,在会稽山y的兰亭聚首。时任安西将军的咸亭候谢尚也在受邀之列。然而,谢尚远在寿春後世的安徽省寿县,若要赶到会稽後世的浙江省绍兴,单程就要三到四天时间,必得请假,而谢尚边防任务繁重,实在ch0u不开身。
兰亭雅聚当天,上巳节特有的修禊祭祀仪式过後,四十二人沿着一条清溪两旁,席地而坐。同时,有一个碗形的羽觞浮在溪面上,顺流而下。每当羽觞暂停在某一人面前,此人就必须即兴赋诗一首。若是临时写不出来,则得要罚酒三杯。
文人之间这种曲水流觞的传统习俗,谢尚向来很喜欢,难免遗憾未能前往兰亭。兰亭主人王羲之也很惋惜谢尚没来赴会。後来,王羲之将兰亭诗会众人的作品结集成书,送了与会人士一人好几本,也就很想送给谢尚一本。
恰巧,谢尚於这一年y历四月奉调回京,出任尚书仆s尚书令的副手。纵然王羲之暂时无暇返京,但是他的小舅子郗昙在京城建康担任尚书吏部郎吏部的小主管,王羲之就委托郗昙去送一本《兰亭集》给谢尚。
郗昙祖籍山东,长相亦是山东大汉的模样,不但身高约有後世公制的一米八二,而且肩宽t壮。他目前虽是文官,也有些文学素养,但生x更喜好习武,外型也b较像武将。他不负姐夫所托,选在适逢休沐日的y历四月十五yan历六月二日上午造访咸亭侯府。
谢尚很高兴见到了久违的郗昙,还收到了文友们合着的诗集,就请郗昙到後院荷花池畔的亭子内对坐,和郗昙长谈。两人一直聊到了中午,谢尚当然挽留郗昙共进午餐。
“那不太好意思吧?”郗昙客套推辞道。
“别客气!你是羲之兄的小舅子,也就像我自己的弟弟一样。”谢尚亲切笑道:“对了,内人到附近的庄严寺烧香去了,中午会留在庙里吃斋,所以,我得自己去交代厨子,午餐要吃些什麽。请稍候!我去一下就回来。”
说着,谢尚就走开了,留下郗昙独坐亭子之中。郗昙放眼看看亭子外面的荷花池,荷花季刚开始,池中虽只有少数浅粉se花ba0,但点缀於一片片碧绿荷叶之间,煞是好看。郗昙正觉得心旷神怡,忽然听见了一阵极其优美的笛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缥缈柔美,宛如仙乐…
郗昙沉醉於悠扬笛声之中,浑然不觉谢尚已经走回来了。直到谢尚喊他的表字“重熙”,他才回过神来。
“好美的笛声啊!”郗昙脱口赞叹道。
“这是鄙人偏房很拿手的一首曲子,曲名叫做《荷风飘》。”谢尚面带得se笑道:“方才我去厨房,唯恐你枯坐在这儿会嫌闷,就请她吹一首曲子给你解闷。”
“噢,那麽,她人呢?”郗昙出於直觉反应问道。
“躲在廻廊柱子後面。”谢尚含笑答道:“她说披散着头发,没有梳髻,不宜出来见客。”
“她,可就是前丹yan尹阮孚大人的遗孀,改嫁给仁祖兄的?”郗昙不加思索,直接问道。
“你也晓得我娶了阮大人的遗孀?”谢尚讶然反问:“二十四年前,你还小吧?”
“是啊!”郗昙稍显赧然答道:“二十四年前,我才十岁,并不知道此事。我是上个月在兰亭才听说的。那天在兰亭,好些朋友惋叹仁祖兄没能出席。他们说:假如仁祖兄能来,一定会带他的美妾阿妃来,两人合奏笛子给大家听,那可就有耳福了。”
“那倒是!”谢尚悠然笑着应道:“我到哪儿去,总会带阿妃一道去。”
“这阿妃的妃,据说是妃子的妃,是不是?”郗昙好奇求证道。
“对!”谢尚点头答道:“她原本在明帝的後g0ng。明帝病危的时候,将她赐给了阮大人。不料,她嫁给阮大人才过了一年,阮大人外调,居然在赴任途中被盗贼杀害了!”
“阮大人真是太福薄了!”郗昙慨叹道,接着陈述道:“上个月在兰亭,有些朋友说,曾在十多年前或者二十年前见过阿妃嫂子,惊为天人,只是不晓得现在怎麽样了。”
“现在她也还是个美人。”谢尚毫不谦逊,直率回道。
“仁祖兄可否让我见一见她?”郗昙央求道:“这样,下次我再遇到那些朋友,就可以告诉他们,仁祖兄的美妾阿妃依然倾城。”
“好啊!”谢尚爽快答应:“那我们先吃饭,正好给她时间也去吃点东西、梳个发髻、化点淡妆。等我们吃过了饭,我就叫人去喊她过来。”
“多谢仁祖兄!”郗昙彬彬有礼致谢。
他们两人说定了,恰好就有一名丫鬟用托盘端着餐饮过来了。其中最醒目的是一鸭三吃,亦即盐水鸭脯、香糟鸭信,以及鸭血豆腐汤。另外搭配着凉拌胡瓜、凉拌菊花脑作为小菜,也有两碗白饭。
咸亭侯府的厨子特别擅长烹调鸭子,一鸭三吃做得极为入味,让郗昙大快朵颐。郗昙正值壮年,胃口本来就好,这一餐更是吃得多也吃得快。他潜意识里也急着要赶快吃完,才好尽快得见仁祖兄的传奇美妾。
餐毕,丫鬟来收碗盘时,谢尚就吩咐丫鬟去请阿妃姨娘。丫鬟当然照做了。
稍後,郗昙望见一名梳髻的nv子脚踏木屐,款款走来,一身湖绿se绸纱衫裙,领口显示项链挂着的一颗红心玛瑙坠子。由於通常只有年轻nv子才穿湖绿se,加上宋禕肤se白皙、步姿绰约、身材苗条但不太骨感,骨r0u亭匀的t态远观真像二三十岁少妇。近看则可判断她的发se大致是天然乌黑,并非黑豆汁染成的暗褐se。
纵然细察可见,宋禕有抬头纹、鱼尾纹、眼下纹、鼻背纹,以及法令纹,但这些浅浅的细纹却好b旷世美玉上面的微疵,根本瑕不掩瑜。何况,这类轻熟岁月痕迹往往会出现於三十多岁的nv人脸上,目前宋禕b起一般三十几岁的面部肌肤状态,唯一不如的只是腮骨略低、牙床骨稍显,从耳垂到下巴的下颔轮廓不再是流畅弧线而已。难怪在郗昙眼中,阿妃嫂子最多刚过四十。
况且,宋禕讲话声调属於极其nvx化的甜美nv高音,虽是以端庄的态度说些礼貌的客套话,也照样掩不住她娇滴滴的天生音质,b她的面容和t态都还更显年轻。假如不看她,只听她柔声细语,谁都必然会猜她只有二十来岁。
尽管郗昙做过心算,估计宋禕做过後g0ng妃嫔又嫁过阮大人,如果改嫁给谢尚那年二十岁,经过了二十四年,今年就该有四十四了。宋禕既有那些经历,算来怎样都一定b郗昙大十岁以上才对,可是,男人一般容易让视觉和听觉带来先入为主的印象,而像郗昙这般健壮的男人男x激素较多,未免更是如此。
郗昙惊yan的神情让谢尚看在眼里,谢尚颇感得意,却不显露,只顾以寻常的态度介绍阿妃给郗尚认识。接着,谢尚又要阿妃再吹一首笛曲给稀客听。
宋禕这次吹奏的笛曲题名为《思华年》,曲调好像蜿蜒的山溪,转折之处很多,音阶难度相当高,而宋禕却把握得很jg准,一分不差。郗昙越听越佩服,也顿时心生感触:假如吹笛者换成一名少nv,恐怕反而吹不出这样深沉的韵致!
原来,真正的美人恰似美酒,历经悠长岁月,唯有更显醇味!郗昙有此感悟,实在羡慕仁祖兄!只不过,郗昙越欣赏宋禕,反倒越在宋禕面前感到局促而难以开口。一种奇异的羞涩使得他只会为宋禕的吹奏点头、鼓掌、称赞“真好听”,而讲不出更多话来褒扬此生所见过最与众不同的美nv。
《思华年》一曲终了,宋禕随即告退。郗昙望向她飘然离去的背影,若有所失…
郗昙再坐了不到一刻钟,就告辞了。谢尚亲自送郗昙到大门口,送走了郗昙,随後回到後院亭子中,拿起了郗昙送来的《兰亭集》,去找宋禕分享。
宋禕翻开了《兰亭集》,小声念出了王羲之所写的序言: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於会稽山y之兰亭,修禊事也。羣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取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於所遇,蹔得於己,怏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於尽。古人云:“si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於怀。固知一si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後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後之览者,亦将有感於斯文。
谢尚听完了宋禕的轻柔朗读,随兴问道:“怎麽样?羲之兄这篇绝妙好文之中,你最喜欢哪一句?”
“後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宋禕立即答道:“这是很宏观的视野。人生很短,却可以藉由诗文,承先启後。”
“好一句承先启後!”谢尚点头赞许道:“你的思想很开阔,难怪气质远胜於普通美nv,也难怪重熙方才见了你,话都说不清楚了,害羞得像个单相思的少年。”
“你呀,就会拿我寻开心!”宋禕含嗔回道:“每次见过你的朋友,你就会说他对我感觉如何如何。这一次更夸张了!那位重熙贤弟大概只有三十多岁吧!”
“你看样子也不过三十多岁。”谢尚含情脉脉凝视着宋禕,微笑道。
“哦?真谢谢你啊,嘴这麽甜!”宋禕摇了摇头,睨了谢尚一眼,故作不以为然的表情回道,却掩不住眼中流溢着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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